宇宙10第十九章

迦南市堕/入阿弗纳斯的一小时前，幽影诅咒之地的月出之塔一层，一处重兵把守的传/送阵旁。

随着最后一个人影消失在传/送阵的光芒里，阿尔伯特悠悠叹了口气，对一旁的欺诈师幻影说道：“你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鉴于这一点，我的作用似乎已经到头了？”.c

“这也未必。”欺诈师幻影微微一笑，“只不过，你似乎有一些事想提醒我？”

阿尔伯特的独眼盯着欺诈师幻影看了一会儿，忽然一笑：“不，你不需要我提醒。”他顿了顿，耸耸肩，“虽然我大部分时间都被/关着，但还是能察觉到一些东西。比如诺兰、瓦利和布朗这三位先生离开时用的法阵一股硫磺味儿，比如哥塔什勋爵已经很久没在月出之塔出现了，现在你又要将你们团队中的两人派去博德之门，而这会导致月出之塔内部防御空虚。这些事你原本不该让我知道——至少在我还是本尊的功/法的一部分时，你不该让我知道。”他悠悠叹了一口气，“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成为真正独/立的生命，对么？否则你早就该向我询问本尊的施法锚点究竟布在哪里了。”

——虽然借助加西亚的力量获得了完整的人格，但阿尔伯特本身存在的基础，仍然是李/明夜的“术”。“术”的运行，是有范围的。

施术者的施法范围与其自身能力水平息息相关，想要超出距离维持“术”的运行，则必须要有锚点。就算是奈斯特·诺兰都不能免俗，否则他何须将巴萨扎尔派往博德之门城郊，以维持自身病毒魔法的运行？要是阿尔伯特所面对的并非加西亚而是诺兰，后者虽对《种神大/法》一窍不通，难辨真伪，却肯定早就详细盘/问起“锚点”来了。

加西亚本人并不需要锚点，他所分割出的灵魂分/身就相当于小一号的他，自身就是一个锚点，当然这些锚点强度不够，因此在超远距离施展高强度法术时，要用“链接之石”增幅罢了。而这是因为他那直接得自兄弟会高层的主修功/法比《种神大/法》更加优越、而他在心灵魔法领域的耕耘也远比李/明夜更加深厚的缘故。简单来讲，得益于得天独厚的资源，这家伙就没怎么经历过超远距离施法，还要苦心孤诣布置和隐藏施法锚点的时期，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想不到李/明夜施术需要锚点。他之所以一直没有让阿尔伯特提/供详细情报，且阿尔伯特没有主动提及这一情报，都是有原因的。

借助强度足够的锚点，李/明夜可以随时“占领”阿尔伯特，直接降临在他身上，而假如锚点毁去，“术”的运行宣告结束，阿尔伯特也将失去支撑的力量，假如没有他人的力量提/供支撑，则会直接不复存在。关于锚点的情报，不仅事关阿尔伯特的生死存亡，更是价值重大，因此他一直没有主动提/供，以免被人压价，这也情有可原。但欺诈师竟然一直都没有提及，只是对阿尔伯特严加看/管，以免李/明夜心血来/潮突然降临，搞出事来，这就引人深思了……

“别把我想的那么坏，阿尔伯特。要是一切顺利，我也不是不能让你真正独/立，毕竟这对我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帮你所能得到的好处，远远及不上不帮你罢了。”欺诈师幻影顿了顿，笑了一声，“不过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提起这个。”

“再不说不行啦。”阿尔伯特叹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打算让我看到或推导出一些真正重要的东西，再撤销记忆屏障，营造出一个虚假的机会，好让本尊直接降临。这样一来，你们就能趁机抓/住或干掉本尊……毕竟对你们而言，本尊虽然有借助外物成神的宝贵经验，但她的空间穿梭能力实在是太麻烦了。要是实在无法合作，那还是得杀掉。”

“确实是这样。”欺诈师幻影点了点头。

“当然在此之前，你们需要绊住其他人。这里是月出之塔，本尊肯定不会一个人来。”阿尔伯特慢吞吞说道，“所以你们需要博德之门出乱子，而且是大乱子，能绊住的人越多越好。”他的目光投向传/送阵，“而这种计划具有强时效性，时机必须恰到好处才行。现在大乱子已经被送过去了，距离你们捕获本尊的计划还会远么？”到了那时，李/明夜直接降临在阿尔伯特身上，阿尔伯特自然也将不复存在了。

欺诈师幻影笑了一下，微微颔首：“你很聪明。真遗憾科蒂女士选择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否则我还真想跟她好好聊一聊。”他顿了顿，“既然你已经猜到，想必你是不会配合了。”

“是。”阿尔伯特点点头，随即露/出一丝苦笑，“不过……这大概由不得我。”

他说完便倒了下去。他仍然在呼吸，并未死去，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沉睡，但假如有精通血肉魔法的人在这里，就会发现他的呼吸、心率等体征完全是清/醒状态。他确实是清/醒的，与此同时，他正在做一场由他人控/制安排的梦。在欺诈师的面前，这二者并不矛盾。

“这样真能把路易斯·科蒂骗来？”角落的阴影里，再次传出亚度尼斯的声音。

只要有阴影，这家伙就无处不在，欺诈师有些无奈地想着。亚度尼斯原本只是有点八卦而已，却不料在升级血脉技能树、乃至于成为圣者之后，竟然变成了一个丧/心/病/狂的偷/窥狂。此时此刻，虽然整个月出之塔都在加西亚的精神力笼罩之下，但他仍然无法确定亚度尼斯的本体究竟在哪里……不过，毕竟当了那么久的伙伴，他对这家伙的神出鬼没，和热衷于冷不丁插话吓人一跳的恶趣味，已经非常习惯了。

“要是莫兰那里一切顺利，就用不着骗。”加西亚淡淡说道，“不过，我还是习惯多做一手准备。既然快收网了，还是不要让这个阿尔伯特到处乱跑比较好。”

“用你的话来说，这叫"杜绝不稳定因素"。”亚度尼斯笑了一声，又问了一遍：“那你这第二/手准备，真能把路易斯·科蒂骗来么？”

“我不确定。”加西亚让自己的幻影捏了捏眉角，流露/出一丝真/实的苦恼之色，“总有人认为我喜欢算计人心，其实这很麻烦，因为人心是这世上最难算计的东西……当我必须要算计人心时，就意味着将主动权让给了被我算计的那个人。”他摊摊手，“现在拥有选择的是路易斯·科蒂，我可以给她看一些东西，而她可以选择来或不来。说真的，这不公平。”

“你为了骗她过来，必须向她展示一些真东西，至少是跟她所掌握的情报并不矛盾的东西……只要察觉出一丝违和，她就会立刻意识到，这个分/身已经在你的掌控之中。”亚度尼斯顿了顿，有点好奇地问：“你打算卖哪些情报？我们在地狱的布局？这件事的推动基本完全在地狱进行，是位于主位面的他们不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的。”

“这个绝对不行。”加西亚断然摇头，“这个太重要了。”

——对于加西亚而言，今夜在博德城的行动，最重要的还是尽可能绊住命运和堡垒，使他们无法对“迦南市堕/入阿弗纳斯”这一突发事/件施加任何影响。之所以一定要绊住、捕获或杀死李/明夜，也是出于这个原因。虽然地狱规则复杂，即使是李/明夜也未必能够任意出入，但她上次直接带着唐正闪亮登场，使得兄弟会的布局几乎毁于一旦，这件事着实是让大家好好长了一次教训。理论上她不能随意进出地狱，但万一她能呢？

以加西亚的身份地位，空间法/师他见过不少，值得一提的是，也杀过不少，但他从没见过像李/明夜这样的空间法/师。仅靠施法就能穿梭于不同宇宙，说句老实话他真是打破头都想不通她是怎么做到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将对方的重视程度调到最高。假如别的空间法/师是战术级，那么她就是战略级，要是能成功捕获她，他“询问”的第一件事无疑是借助外物成神的经历，第二件事则毫无疑问是她那时空穿梭之法……不过，要是“询问”和“让迦南市堕/入阿弗纳斯”这两件事存在矛盾，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牺牲前者，以保后者能成真。

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重要了。在此事之后，如果一切顺利，兄弟会不仅能获得本次历练的胜利，更能为兰瑟成就半神扫清一个巨大的障碍。为了这件事能够成真，加西亚耗费了大量精力，作出了巨大牺牲，兄弟会乃至于死亡三神教/派在主空间所做出的一切行动，归根结底都不过是这件事的幌子而已。

——当然，堡垒降临之后直接占据大/义名分，更兼之有命运辅佐和李/明夜那战略级的空间魔法，导致兄弟会在主空间很难胜过他们，也是大家最终决定作此计划的重要因素。

——其实兄弟会原本以为来的是斯克芬奇团队。要知道斯克芬奇可是他们的老熟人了，在兰瑟已经获得卡尔萨斯王冠这一最终目标的优势之后，他们并不介意跟斯克芬奇这个老熟人在主空间打一场，因此在堡垒降临之前，他们也是认认真真发展过死亡三神教/派在主空间的势力的……只可惜来的是阿斯特罗，还带了个战略级的空间法/师，因此这些布置最终只能被加西亚壮士断腕，成为阻碍对方一时的幌子。好在兰瑟是亡灵法/师，他们又有一个夺心魔主脑，只要兰瑟能真正腾出手来，这些付诸东流的心血，仍然有可能派上用场。

“那你打算用什么把她骗过来？”亚度尼斯考虑了两秒，突然发出一声怪叫：“你不会打算卖母巢吧？那可是我们的复活点！”

“我当然不会！你想什么呢！”加西亚没好气说道，“不过，我倒是注意到一件事……”他顿了顿，若有所思道：“假如我没记错的话，詹姆·科蒂和杰森·斯蒂芬（JS）的名字，已经有一周左右没有在近期情报中/出现了？”

“嗯，对。怎么了？”

“这位阿尔伯特是一周前进入了月出之塔。”加西亚淡淡说道，“莎尔没有降下神谕，而路易斯·科蒂也不可能拥有在幽影诅咒范围内瞒过莎尔、建立固定锚点的能力……当然，幽影诅咒范围不算很广，以她表现出的水平，施法范围超过两百公里是很正常的事。我派人在幽影诅咒范围之外的周边区域寻找过，没有找到固定锚点……”

“你的意思是，这个锚点自己会动，能够避开我们的搜/查？为了确保能潜入这里，他们愿意派出两名圣者？”亚度尼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不认为这个阿尔伯特有这么重要。”

加西亚撇撇嘴：“你之所以看不出阿尔伯特的重要性，是因为他被我们发现了。至于你的疑问，有一个很简单的答/案：他们人多。”

“……干/你，凯欧斯。”亚度尼斯颇为不爽地骂了一句。不得不说，习惯了历练中享受角斗/士的纳头便拜和土著们的前呼后拥，这次突然变成/人少的一方，却又看着堡垒跟昔日的他们一样，肆无忌惮地享受那些奢侈到足以随便挥霍的资源，他着实是有些不习惯。“所以，你认为詹姆·科蒂和杰森·史蒂芬是路易斯·科蒂的锚点？”

“有很大的可能。”加西亚淡淡说道，“真爱……如此的稀少和珍贵，我只在文艺作品里见过。但在斗兽场中都能以夫/妻关系相处，他们之间应当有十分深厚的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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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南市堕/入阿弗纳斯的五分钟前，博德之门约克城堡，命运组/织所居住的塔楼里。

塔楼的高窗之外，博德城里烽烟四起。一道道火光与浓烟直冲夜空，令星辰都显得黯淡，本应繁荣璀璨如同夜明珠的城市，多了一丝慌张动/乱的意味。不时有爆/炸响起，轰隆连声——那是“纷争之手”哥塔什的钢铁军团正在大肆进攻城市，与守望者、炎拳和本地冒险者产生了巨大的碰撞，爆发出阵阵冲/突。

冲/突规模很大，而且频率与密度都很高。在获得了地狱兵工厂的支持之后，这位狼狈逃离博德之门的昔日勋爵，似乎又拥有了不俗的兵力。当然，博德之门四通八达、从未有人彻底搞清过具体路线的下水道，以及那些栖息在下水道中的散塔林会成员，在今夜的动/乱中似乎也出了不少力气。

“所以，这就是欺诈师的计划？”李/明夜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提前散布消息，让我们以为这只是一次再寻常不过的走私，下一次运输才是大头，因此不用急着收网，实际却是悄悄把你们，嗯，还有哥塔什先生和他的钢铁军团送进了城……”她顿了顿，叹了口气，“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使出这样的计策，他根本就不指望你们能回去么？”

——此时此刻，李/明夜正坐在书房高窗旁的靠背椅中，手里拿着一本大部头书。这本书已经被她翻阅至末尾，只差最后三页。

靠背椅旁竖/立着一尊错彩流金的漂亮落地灯，只可惜那些用于照明的魔法晶片，已经在方才那一刹那的剧烈空间魔法波动之中轰然爆碎。书房里黯淡无光，唯有窗外此起彼伏的爆/炸，为这间书房带来转瞬即逝的明亮。李/明夜的座前，赫然蹲伏着两只黑色中型犬，看起来是这个宇宙中再普通不过的寻常猎犬。但它们并没有丧失勇气，而是弓起身/体、炸开背毛，毫无畏惧地对着入侵者露/出獠牙。

——关于约克城堡的科蒂夫人近期养狗的事，整个城堡都知道得很清楚，因为这两只狗源自博德之门新贵约克伯爵依据上流社/会风俗采购的猎犬队。很显然，虽然科蒂夫人看中了这两只狗，将其从打工犬擢升为宠物犬，但她是不会亲自为这两只狗铲屎，也懒得带它们下楼遛弯的，顶多兴之所至，偶尔跟它们玩耍罢了。因此缘故，所有轮值塔楼的约克血裔都伺候过这两个小祖/宗，比如喂食、洗澡和遛狗……

——就跟李/明夜面前的这两名闯入者一样。

此时此刻，这两名闯入者已经抹去了遛狗女仆的伪装表象，现出了他们的本来面目。

为首者身姿曼妙，面容艳/丽，眼眸是没有瞳仁的纯白，使其容貌显出一种异样的冷酷与漆黑的残/忍。她身着鲜红如血的贴身软甲，苍白如同大理石的肌肤上显露/出无数鲜红咒纹，似活物般变幻不定地蠕/动。这些诡异蠕/动的咒纹给人以扑面而来的诡谲凶/暴之感，看见这名女子，就好像看见一万起惨绝人寰的死亡。假如打量这名女子的人感知比较高，还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些奇特的幻象。

——骨骼雕花，心脏绽放，肠子从肚腹中拖出，缠在脖子上。母亲跪地哀求，请求放过护在身下的幼子，一身鲜血的杀/戮者笑着答应了，保证自己不会对孩子动手，下一刻却为母亲注/入狂/暴凶/残的杀/戮意志，笑着注视失去理智的母亲撕碎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巴尔血裔。他们的血脉是如此的强大，却又是如此的残/忍。其名为猩红奥林，得到杀/戮者传承后晋升为圣者。

李/明夜心头划过关于这女子的情报，目光却落在另一人身上。这是一个有穷巅峰、几有近突破之感的法系角斗/士，从其身上的魔法波动和装备气息来看，擅长的方向是空间魔法。这一点从他刚才撕的那张法术卷轴就能看出来。虽然那是一个有空间锁闭之能的九环法术卷轴，但想要撕出就连李/明夜都一时半会儿解不掉的效果，也是需要点真本事的。

李/明夜没见过这个人，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认识他，尤其是在他动用高级团队特/权压/制她的团队权/利，并因此暴/露/出自己的灵魂编号之后。要知道，这位老兄作为兄弟会一团成员，也算是斗兽场士兵阶的风云人物了——虽说空间法/师因为可以靠大钱死命堆，基本算是斗兽场大组/织主力团队的标配，但有穷这个境界，却是再怎么砸钱都堆不出来的。

“……尤其是你，莫兰先生。”李/明夜将书本合起，轻轻搁到一旁的小书桌上，“奥林小/姐倒也罢了，但你来见我，是想死吗？”

奥林露/出一丝傲慢的冷笑，好像根本不屑于回答。她冷冰冰地挡在莫兰身前，一双苍白的眼睛死死盯住李/明夜，那诡异恐怖的双眼中，充斥着几近狂/热的饥/渴与深渊般的残/忍恶意……以及一万分的忍耐。阻止自己此刻就向李/明夜挥刀，好像就耗尽了她的全部耐性。她此刻没有兴趣开口说话。

恰在此时，莫兰开口了：“当然不是。科蒂女士，假如你愿意合作，一切都会顺利很多。”

“跟你们合作……嗯，让我猜猜，你想带我去月出之塔见欺诈师。至于合作嘛，"见欺诈师"，想必就是合作的全部了。”李/明夜叹了口气，“有个心灵魔法大师在团队里，可真是方便啊……我有时也觉得自己该专心研究原力·控心，但这世上值得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不要拖延时间。”奥林的语气似有不耐，“她的血肉正在呼唤我，呼唤我的刀，一遍又一遍，对着我唱歌……”她忽然又吃吃笑起来，目光盯紧了李/明夜的喉/咙，“快说，快说你不想合作，我的小宝贝儿。我会把你切碎了带回去，每一片都——”

“奥林小/姐！”莫兰厉声打断了奥林。后者哼了一声，顾忌着对方到底是神使，撇撇嘴不说话了。

“看来你很希望我答应。”李/明夜笑道，“这也难怪。在你看来，我敌不过你和杀/戮者联手，此处空间又被锁闭，团队联/系断绝，一旦我拒绝，奥林小/姐立刻就会杀了我。这或许能达成欺诈师的目的，但并不能达成你的目的——欺诈师想要"合作"，却也并不介意我死，但你想要我的功/法。”她顿了顿，多少有些意味深长，“也许，这正是他派奥林小/姐与你合作的原因？以免你因个人利益，损害团队大局。”

莫兰心念电转，已有所悟。他的目光闪了闪：“科蒂夫人，不论你再怎么挑/拨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