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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0 章 第十二章(2 / 2)
小说作者:惊尘针绝   小说类别:现代都市   内容大小:408万字   

“嗯对。我不是有段时间手断了吗?打了钢板和钉子,搞了石膏固定,三个月不能沾水,洗澡就很麻烦。缅甸这破地方,又是夏天,每天不冲凉实在不行,得出人命。这个洗澡的时候套/上,就不进水了。”靳一梦笑道。值得一提的是,正是因为手部精细关节受伤,以至于留下了轻微后遗症,他重生于斗兽场时,其身/体才会塑造成他受伤前的状态,比实际年龄年轻4岁。

李/明夜紧接着又翻出了一个手腕关节固定器。她把这固定器拿起来看了看,把右手伸了进去,左手系好绑带,略一活动。“这个是软的耶,真的能固定吗?”她奇道。

“你戴反了,手掌心在这边。而且你没插支撑板,插了才能固定。”靳一梦说道。他趋身上前,解/开固定器,又从收纳箱里摸出支撑板装入固定器之中,随即熟练地将其戴到李/明夜手上。他一边戴还一边嘀咕:“老许是他/妈属仓鼠的?这些他要么扔了算求,要么直接烧给我,不烧不扔的留着干啥。”

护具戴好之后,李/明夜稍微活动了一下,果然感受到了些许限/制——但这跟护具质量无关,纯粹是由于她力气太大了。“你痊愈之后不也没扔吗?”

靳一梦端详那护具,与束缚其中的那只素白纤手。他忽然极轻微地皱了皱眉,低下头又飞快把那护具拆了,“算是留个纪/念吧!骨折不是啥大事,那也是老/子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李/明夜何其了解靳一梦?她按住那护具,抬头盯着他。

“这东西在你手上,会让我有一些非常不好的联想。”靳一梦说道。这也确实是实话。在他的心里,李/明夜是不能跟含有“受伤”、“死亡”、“疾病”、“痛苦”一类象征的事物放在一起的,这种场景会让他不安。当然,她是施加者时除外。

李/明夜挑了挑眉,没说话。

片刻后,靳一梦叹了口气。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到地上:“好吧……我就这么说吧,宝贝儿。我断手那时候呢,还是我自己出/台干活儿的时候。我刚打出点名气,开始挣大钱了,开始有朋友了,也开始有敌人了。结果这时候,我手断了。”他的声音平静依旧,“断的比较严重,粉碎性骨折,开放性骨折,骨缺失,软组/织损失,至于恢复后的功能丧失程度呢……写字拿东西都还行,但你也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我一把枪几十斤,以前端那儿半小时都不抖一下,以后再也做不到了。我残废了。”

“难怪你刚进斗兽场的时候枪/械技能那么低。”李/明夜说道。其实靳一梦那时候的枪/械基础技能并不低,足以把大部分奴/隶阶枪/手毙得满地找牙,但水平这种东西,主要看跟谁比……要知道JS刚进斗兽场时直接就是枪/械基础9,亚瑟·杨更是精通1。他们的起点,就是许多人的终点了。她笑道:“我记得杰森好像还嘲笑过你这个。你可是大名鼎鼎的詹姆·科蒂呀!"不败的"詹姆·科蒂,无敌的大将军,百发百中的神枪/手,结果刚进斗兽场时枪/械基础才6/级。”

“我给你说过,那时候我已经很久没有正经开过枪了。后来我练了一段时间,都不用吃卷轴就赶上来了。”靳一梦便也笑了。他所叙述的这段经历,几乎可以说是他一生中最落魄的低谷。彼时他还很年轻,而他出众的实力是他艰苦奋斗所得的荣耀,是他生命里唯一的骄傲。他的眼前刚开始有未来,转瞬间急转直下。因此他几乎被绝望击溃,虽然最终走出了那段阴影,却也不愿回顾。

——然而,李/明夜没有急着同情他,也没有立刻安慰他……她的态度很轻/松,好像一切不过如此。这令他心里轻/松了不少,不再难以启齿。就像他此时讲的,不过是一段再平常不过的过去的故事,而非自承软弱。

靳一梦开始有闲心开玩笑:“你别看杰森那么嘚瑟,还他/妈嘲笑我,要是丫在缅甸,十有八/九是给老/子打工的,就一小马仔。他不是宝贝他那头红毛吗?那鸡冠头阿斯特罗忍得了老/子忍不了,非得让他剃光了不可。”

“想签杰森可不简单,他的要价是很高的。”李/明夜笑道,“所以,你最后找到了不用开/枪的方法?”

“嗯,找到了。我后来想了一下也想开了,不能打就不能打了吧!这手说是残废了,要是搁普通人里,老/子也不算残。我就决定干点普通人干的事儿,转型开公/司。我找了一帮退役武/警过来,主要是当教官抓训练,愿意干脏活就干,不愿意大不了另外找/人,慢慢的就把公/司做起来了。老许就那时候过来的。”

靳一梦的语气轻/松平静依旧,但李/明夜还是迅速发现了症结所在——他开了公/司,资源何来,渠道何来,资金何来?想必从此之后,他就不再完全是他自己了。她想起他对过去自己的评价,最经常使用的词,正是“急功近利”。“你是如何想开的?”她问道。

“怎么说呢……一开始我是不知道啊,医生谈话都是找陈柏谈的,他也没告诉我。那时候我以为最后能全好,就想着好了就行了,然后这手仨月不能用,我就练练左手呗,写字啊拿筷子啊什么的,正好住院无聊,就打发打发时间。”靳一梦又在那个收纳箱里翻了翻,翻出了几张泛黄干脆的纸与一张黑漆漆的片子,那是他的出入院记录、诊断单、CT报告单和三维影像片等等,“手术后过几天不是得拍片子吗?要检/查手术情况。那天早上陈柏有事,非得叫我等他来了再去拍,我就寻思老/子断的是手又不是脚,他陪个手术也就算了,手术嘛,总得要人签字,我左手字那时候写得还不像样。可他拍个片子还要陪?这小子指定有事瞒我。我就自己去拍了片子,完/事后拿着片子去找医生,把实话问出来了。”

李/明夜坐到地上,靠进他怀里,拿过那叠材料瞄了一眼,发现他是回北/京做的手术,而陈柏陪了全程。我以后或许可以对那家伙亲切一些,她心里想,随即仔细查看所有报告单——尤其是三维影像。片刻后她做出判断:“你的手术其实很成功,医生也已经尽力了,但你这个伤……想要完全恢复如初,至少得用纳米机器人。就算在科洛桑,你也得住两天院的。”

“这点小伤还去科洛桑住院?老/子一瓶驱散药就治好了。但我那时候……怎么说呢?陈柏那小子来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护/士,我有没有打医生。”

“呃,你打了吗?”

“没有。”靳一梦摇了摇头,“我那时候没力气打人,就是想睡觉。我不想打人,不想看电视,烟都不想抽,啥事都不想干,话也不想说。反正吊着营养剂也不用吃饭嘛,我整天就躺床/上,除了被叫醒吃药和起床/上厕所,就是一直睡觉。”

“……哥。”李/明夜忍不住喊了他一声,她听得实在是胆战心惊。根据他的只言片语所泄/露的症状,她判断这并不是受了打击一时自闭,而是严重的心理病症……假如他那时就是古道修行者,因此生出心魔都不奇怪。

“嗯,没事,都过去了。”靳一梦低下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温柔一如往常,“后来我实在是睡不着了,睡好几天了,睡得头痛。陈柏看我不打算睡了,就把我之前练的那堆字拿过来给我,说算我求你了,你接着练字行不,好不容易写得像个字了,你就接着练。我一想也是,那就接着练呗!我就练字,练勺子,练筷子,慢慢的也就想开了。”

靳一梦把这一段说得极简略,好像只几句话的过程,他就全然愈合,如获新生……但李/明夜知道,这大概是他最艰难的时候。就像一只背负重壳的蜗牛,每一天都只能挣扎着蠕/动几个厘米,纵使坚持不懈、持之以恒,也不过是其他人轻易就能跨越的距离。这一成就太过微小,太过漫长,又太过辛苦,以至于最终想要叙述时,竟然乏善可陈——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想开了”罢了。

“哥,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李/明夜由衷说道。她抬起头,在他唇上轻轻贴了一下,“说起这个,我之前一直不理解你当初为什么要冒险去救陈柏,在遗忘之地又放过了他……现在,我知道你当时为什么需要他活着了。”她的目光和声音都很温柔,“因为就算是全混沌海最坚强的人,有时候都是需要喘口气的。”

靳一梦静默了片刻,将李/明夜揉入怀中搂紧。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现在我有你了。”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语气突兀地开口说道:“我有时候想起那堆破事儿,什么黑龙,觉者,张天然,兄弟会,御者,我就……但想想你,我就会觉得这一切也就还好。”

“也许正是因为我,你才有了这么多需要操心的事务。你本该有另一个命运,在这个命运之中,也许你的命理同样璀璨,同时也波涛汹涌……但就目前来看,张天然和觉者都是我的负担,我只是让你同我一起背负。”李/明夜的声音很轻,却是承诺般郑重,坚决无比,“可我不会放过你的,哥。你知道我是全混沌海最自私的人——”

“张天然和觉者都是我们共同的负担。”靳一梦纠正道。这也是他的真心话,在李/明夜提出张天然与觉者本不关他啥事之前,他压根就没想过这茬。

“……嗯,我们的负担。”

二人又拥/抱了一会儿,直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重归平静。李/明夜拍了拍靳一梦的手臂:“好了,高欢先生,现在劳驾把我松开。我就不信了,这里还有三个箱子,我连一支口红都翻不出来!”

在比一个瞬间更短的一个刹那里,靳一梦的精神波涛再度倾巢而出,将剩下三个箱子光速扫完。他哼了一声,施施然松开手:“要是没有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加一次小黑屋,剧本用我的。”

“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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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靳一梦哪怕没有慧眼,也有无数高端功/法打底,更是实打实的天人合一,其洞察能力还是靠谱的,似女士内/衣、口红、保湿喷雾之类物事,他说没有那就是真没有。当然,额外增加的小黑屋,那也一样是没有的,只不过李/明夜最终还是磨不过他,遂松口让步,承诺买年货时不买坚果。

剩下那三个箱子里有两箱是衣服鞋袜,大衣、风衣、夹克一类,多半款式简约、色调严肃,但面料高尚精良,有几件还挺符合李/明夜的品味,她打算等回斗兽场了给他买同款。这两箱里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一个实木手表收纳盒。她打开盒子一看,满满当当,琳琅生辉,金光璀璨,火彩耀目。每一个都不便宜。

靳一梦习惯在右手上戴腕表,这是李/明夜知道的,但他戴的并非装饰腕表,而是一支军用多功能户外手表——实际上他也只有这一支手表,就从来没换过其它的。“你以前喜欢收藏手表?”她奇道。

“没有啊。我最开始买手表,就是想把手上的疤遮一遮,要不遮就每次都有人问,烦的不行。”靳一梦凑过来看了一眼,目光中没有任何留恋,甚至不见多少喜爱之意。他知道李/明夜想听他的过去,遂指着款式最简单的那支手表开始介绍:“我最开始是买了这个。那时候我当老板了嘛,就买了个像是给老板戴的表,后来我钱多了,一直戴一支手表也不像样,就买了更好的换着戴。再一年呢,陈柏给我说我过生日了,给我送了把海军型鲁/格,那枪帅啊!你也见过,我在斗兽场里也买了一把,就进门第三个柜子第七排那把,啧,下次历练我要拿出来用。我就寻思这枪那么帅,那我也给自己买点啥呗,结果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买啥,就又买了个表……就这样不知不觉就多起来了。这里不全是我买的,这个,这个,这个,这三个都是别人送的。”他顿了顿,笑了一下,“老/子分遗产的时候倒是把这一堆给忘了。这些该给少秋,卖了也值不少钱。”

“平时想给你送点东西也是挺难的,难得多个选项,结果现在又没了。”李/明夜笑道。这倒确实是实话。靳一梦爱好不多,无非就是枪、茶叶,但前一项他自己就是专/家,要是送礼之人没两把刷子,很容易造成类似班门弄斧的惨/剧;后一项他不仅口味金贵,还颇为刁钻,外人送的他未必/看得上……况且他要是遇上感兴趣的,基本当下就直接掏钱买了。.c

至于剩下的一箱,则是一些许敬用不上的小零碎,比如烟灰缸、打火机、三四条烟(许敬不抽烟)之类。说句老实话,李/明夜觉得许敬多少有点囤物癖,别的不扔也就罢了,这些为何也不扔?不过转念一想,要是换做是自己,应该也不一定会扔。实际上她觉得自己大概会买下对门那套房子住,至于这一套,则会派人或亲自定期打扫维护,务必使其保持原样。而作为被现任屋主认真缅怀的逝者本人,靳一梦倒是对此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直接从最后那个收纳箱里揣了一条烟,又稍微遮掩了一下,令其从表面上不大看得出来。要知道烟这玩意儿是会过期的,这都两三年过去了,就剩这条保存良好,他再不抽就出油发霉了。

“快中午了,你朋友有午睡的习惯吗?你要不要给他托个梦?”李/明夜问道。她盯着已经被靳一梦复原好的、装着手表盒的收纳箱,有些恋恋不舍,“让他把你那盒手表放到其他地方,等你来收啊!然后我们就去拿。你那个有陀飞轮和月相的表挺漂亮的,我想要。”

靳一梦闻言,直接拿出手表盒打开,“这个?”他指向那支表。那是一支商/务男表,棕色鳄鱼皮表带,玫瑰金壳蓝宝石面,抛光月盘下方是繁星点点的深蓝星空,整体造型简单庄重。李/明夜点点头,他便将其取出,戴到她手腕上,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你戴大了点儿。”

“不大。”

“好,那就不大。”靳一梦笑道。其实他觉得这表给女孩子戴不咋好看,也没个花儿啊叶儿啊的,钻又小,全在时标上,一点都不闪。按照他自己的看法,这盒表就没有一个适合送给女孩子的,但他还是又问了一句:“你还喜欢哪个?”

李/明夜想了想,指了一个青铜复古壳的手表,“这个。就这两个吧,别的不要了。”

也不好看,靳一梦心想,回头再给她买个好看的。“那行。”他说着取出手表,将盒子合上扣好,放回收纳箱里,“一会儿去公/司一趟,我给老许下个暗示,省得他发现。虽然我估摸/着,他平时大概也不会去看吧……”

二人开始复原储物间,将所有收纳箱回归原位,又擦去了所有脚印指纹,甚至复原了每一粒灰尘。随后他们前往靳一梦的前公/司本部。比较有趣的是,他们抵达时,公/司综合部正在发年货。

“高欢”是个中/国老板,所以他也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每年春节会给员工发年货,而许敬沿袭了这一惯例。今年的年货颇为丰盛,看来许敬去年生意不错。海鲜礼盒和年货大礼包各两款选一,水果礼盒三款选一,一大伙人挤在大/会/议室里翘首以盼,综合部几个姑娘大姨对着名单焦头烂额,叽叽喳喳,人头攒动。二人站在会/议室门口往里看。他们身边人来人往,他们置身于人潮之中,却无一人注意到他们。

“又到了这个时候啊。”靳一梦轻轻笑了一声。此时此刻,他的声音终于流露/出情感,几许怀念,些微感伤,但更多的仍然是欣慰。“他/妈/的,怎么又有旺旺大礼包?你是不知道,以前年年都是旺旺大礼包,老/子就不爱吃这个,结果另一个不是年糕礼盒就是年糖年饼,更没得吃,搞得每次我都只好拎一袋旺旺大礼包回去。有一年吧,我就想着明年绝对不批这玩意儿了,再一想这他/妈还不是我批啊,金额就到分管,没到我,我就觉得年底一定要开/会说这个事儿,不要旺旺大礼包了,给我换成别的……”

李/明夜噗嗤一乐:“后来呢?你开/会说了吗?”

“说了,但我也不能说不好吃啊我不喜欢啊我不吃零食啊这种话,众口难调嘛!发东西其实挺麻烦的。这里头都是小零食,名字包装又吉利,还是挺多人喜欢的,反正发这个肯定没人讨厌就是了。那我就只能说啊,过年嘛,这么大一节日,咱们就发点好的,别让人以为咱们一年下来没挣几个钱,老/子有的是钱!拿去花他娘的!其实我是觉得,实在不行直接发超市卡呗,我还能拿去买烟抽。”靳一梦的语气颇为无奈,又极其费解,“然后就厉害了,也不知道丹萍(综合部主/任)是怎么理解的,反正最后年货类里头,一大箱子奇奇怪怪的年糕,和旺旺大礼包豪华加量巨大版,二选一!大家都乐得不行。这他/妈我能说啥。”

李/明夜乐了,忍了忍实在忍不住,还是爆笑出声:“全公/司都高兴,就是老板不高兴……”

“大家都高兴,我哪敢不高兴。”靳一梦撇撇嘴,“今年不用管他们了,老/子的年货自己买!他/妈/的,偏不买旺旺大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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