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站在解云湛前面的宋谦益转过头来和他说话，发现解云湛正看向远处的一个地方。

他顺着目光望去，惊道：“呀，那不是卢院长的小儿子卢砚书吗？没想到他也是这一届下场。”

说着想到什么，他连忙凑近解云湛小声道：“解兄，这卢公子可是个厉害的，有他下场，这届榜首你还有信心吗？”

解云湛转过头来，神情毫无变化，“到你了。”

宋谦益忙转过身去，发现的确下一个便轮到自己，当即就把方才的八卦抛到脑后，噔噔噔跑上前去配合填表和搜身。

......

这一日解云湛在考场里奋笔疾书，庄安晴则在晴云斋里魂不守舍。

周掌柜见她这般样子，终于忍不住道：“小庄啊，你也甭担心了，云湛他这么努力备考，肯定没问题的。”

庄安晴当然也知道这个，但她这心里就是乱乱的，怎么也静不下来。

其实她也说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可能自己是怕某人万一这次考砸了，之后就真的不再读书？

想着，庄安晴的心就更乱了，一时间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得扯开嘴角，朝周掌柜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多谢明叔。”

周掌柜看见她这要死不死的笑容就更加哭笑不得，当即就朝她挥了挥手，假装嫌弃道：“你还是上二楼去歇会儿吧。”

“明叔，我没事的。”

“还没事，你这额上都明晃晃写着‘我很紧张我家夫君’这几个大字了，还说没事。”

庄安晴听了，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之后又觉得自己这举动着实傻得要紧，羞赧道：“明叔你尽笑话我。”

“不是我笑话你，是你真的太明显了，这会儿这铺子谁还看不出来？”

说罢，周掌柜便再次挥手赶人，“去吧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上楼去歇够了再下来。”

庄安晴知道周掌柜是在关心自己，说实话，她也觉得自己这状态的确是要调整一下了，遂莞尔一笑，之后便乖乖往楼上去了。

周掌柜望着小东家蔫儿吧唧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

平日里这么有干劲的一个人，竟紧张到这份上了。

“我怎么觉得二掌柜连背影都写着‘我紧张我家夫君’这几个字呀，二掌柜和她夫君的感情还真是好啊。”

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周掌柜的眼皮子使劲跳了跳。

而发出这声感慨的小久正肩上搭着擦桌子用的布巾，一边望着楼上一边啧啧感叹。

望着这不知什么时候凑到跟前的员工，周掌柜毫不留情地就是一个爆栗，“胆儿肥了吧？竟敢编排起你二掌柜来了？”

那可是你的东家，可要仔细着自己的饭碗！

小久对自己的饭碗危机当然是一无所知的，他摸着头顶隆起的小包，委屈巴巴地道：“大掌柜你这就是在冤枉小的不是？小的明明是在真心赞叹啊。”

周掌柜哼哼，“还赞叹，你认识多少字啊你？还看出人家背上写字了？去去去，快忙你的去！离考核还有多久？你是不想干了还是怎么着？”

听到考核，小久唰地站直了身子，“大掌柜息怒，小的这就忙去。”

望着小久滚走的背影，周掌柜又哼哼两声，“这一天天的！”

庄安晴进了自己二楼办公的屋子，平日里让她无比享受的办公环境，这下是怎么坐都不得劲，坐立不安了半晌，最后索性躺到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也许这一天一直神经紧绷的缘故，在榻上躺下没多久便真的来了倦意，慢慢便睡着过去。

只是睡是睡着了，却是一点儿也睡不踏实。脑海中梦境不断，一会儿梦到解云湛在考场答题，一会儿梦到解云湛落榜后把家里的书全给烧了，转眼又梦到惠凡跟她说过的那场大火，然后一晃眼又梦到解云湛重新照着原书的轨迹进宫当了太监......

“湛郎！”

身穿督公服的某人骑着高头大马，整个人光鲜亮丽金碧辉煌，可那双眉眼却像是淬了冰，见着她时也再没了柔情。那眉宇间的阴郁仿佛刀子般割痛她的心。

“湛郎！”

某人居高临下，冷艳又绝情地瞥了她一眼，随后一踢马腹转身奔向那个身穿凤袍的女人。

“湛郎！不要——”

“咚咚咚~”

“小庄你咋了？小庄！”

咚咚敲门声伴随着急促的呼唤从门外传来。

庄安晴终于被这声音唤醒，睁大双眼缓缓环视四周。

意识到自己方才只是做梦，她不由得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还好，只是噩梦。

她从贵妃榻上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被吓出的冷汗浸湿。

“小庄！”

门外的呼唤未停。

庄安晴缓了缓，朝外应道：“嗳，明叔，我在呢，您稍等一下。”

外面的人听到她的声音，终于安静下来。

庄安晴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随后过去打开屋门。

门外的周掌柜神情紧张，一看见庄安晴，当即上上下下打量起来，见她没事又忍不住唠叨道：“你不知道你方才多吓人，一个劲地又哭又喊的，可把我给吓坏了。”

庄安晴也没想到自己睡个觉也能睡出这么多噩梦来，她悻悻摸了下鼻子，“明叔抱歉啊，我方才睡了一觉，做噩梦来着。”

周掌柜啧啧，“你说你这是怎么了？平常多冷静的一个人，这不就考个县试而已吗，至于把你给紧张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这么紧张。”

周掌柜望着她那惨白的小脸，一时间也不好再念叨她什么，叹气道：“紧张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也是你嫁过去后，第一次看着自己夫君参加县试。”

说话间，庄安晴已经缓过劲来，见周掌柜上来找她，遂道：“明叔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周掌柜摆摆手，“没啥事，就是想给你送份甜品上来，过来问一下你想吃啥。”

庄安晴想了想，“玫瑰杏仁露吧，就是这几日我刚推出的新菜品，我想试试赵师傅他们这几日做的水准如何。”

“好，我这就让人去拿。”

正说着，小久噔噔噔地走了过来，恭敬道：“大掌柜，二掌柜，县丞夫人来了，说想见二掌柜您。”

庄安晴一愣，遂点了下头，“好，我马上下去。”

周掌柜忙道：“那玫瑰杏仁露还给你拿过来吗？”

“拿来吧，可以拿到冬梅阁去吧，待会儿我顺便给县丞夫人介绍一下。”

说着，庄安晴重新打起精神，快步下楼去把县丞夫人亲自接到了二楼的“冬梅阁”雅间。

两人寒暄几句，说话间，玫瑰杏仁露也被端到了冬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