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很快回到营地,左夫子和陆天纵都去忙自己的事情,我则是回去看崔辉。
临走,陆天纵还神秘兮兮地悄悄问了我一句:“你知道,那么多能够梳理情绪的方法,我为什么偏偏选择让他练字吗?”
我立马摇头:“不知道。”
陆天纵笑得更加不怀好意,问我:“你见过崔辉写的字不?他是不是从来不在你面前写字?”
我想了一下,好像还真的是这么回事。观里所有能打印的东西,都是打印的,就算是需要他签字的地方,也都是用盖章代替。
那次沈富贵送虫子尸体过去,他更是直接让我替他签字。
这么想来,我认识崔辉这么长时间,好像还真没有见过崔辉写字。
“崔辉写字有什么问题吗?”我试探着问道。
陆天纵神秘一笑,你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不出意料的话,他现在应该正在写啊。
呃,好吧。那我先回去看看,这就去看。
我一路小跑回了铁哥办公室,果然看到崔辉跟个小学生似的,端端正正坐在窗前,一笔一划地在那里写呢。
不过,崔辉写的那个字儿吧,怎么说呢?你别说让他自己写了,描红都描得贼磕碜,你随便找个三年级的小学生来,都能把他给秒了。
这尼玛哪里是字儿啊,这纯粹就是蜘蛛爬,蜘蛛爬得都比他写的好看。
你说这么干净、帅气、活泼、阳光,再加八块腹肌的小伙儿,画符又画得那么工整,图纸也都弄得清楚明白,怎么就写字写成这么个模样呢?
我,真不是我素质低,喜欢取笑人,我也确实不想笑的,可是,这特么写的也太磕碜了。
“那个,陈哥,老板在你们那的时候,你们不教他写字吗?”
陈和眨眨眼睛:“认识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呀,能在手机上接任务,能签收款项就够了,别的没有需要写字的地方。”
我直接懵了。
好吧,我理解崔辉为什么字写得这么磕碜,连小学生都不如了,陈渊这个丧心病狂的玩意儿,连小学都没给人家上过。
想想我家庭条件那么困难,我都坚持到高中毕业了,可崔辉花了两个亿,愣是连个小学都没念成,我优越感立马就起来了,摆出一副老师的架势,就要去指点崔辉书法。
结果陈和一把就把我扯开了。
我问干什么?
陈和让我别打扰崔辉,崔辉写字是为了梳理心境,不是为了练书法,要是练书法,自己就能教,什么楷书、行书、草书,他全都擅长。
不止这些,他还从小工诗善画、文采风流,吹拉弹唱也是样样都能搞得明白,要不是倒霉生在了买死渊,妥妥的是个艺术家。
说着,陈和还给我表演了几段,直接把我给惊艳到了,这大哥没出道当明星,真的是太屈才了,我是真没想到,在我们这些江湖人里,居然还有这般锦绣的人物存在。
看来陈和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至少人家懂艺术,只可惜生在了买死渊,一朝入了江湖是非地,此身再不由自己,是个宋徽宗一样的悲剧人物呀。
不过看陈和挺乐呵,心态挺好,我也没必要替人家感慨,自个儿该干嘛干嘛吧。
我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身体太瘦了,营养还没补回来,正好房间里有左允江送过来的牛肉罐头和八宝粥,我开了一罐八宝粥就开始往自己嘴里灌。
然后又跟陈和讨论了一阵诗词歌赋,崔辉就拿着本子过来找我们了,给我们看他写的字。
“我硬憋着笑,告诉他,进步挺大的,这么短的时间,已经有小学一年级的水平了,再练个把月,估计能赶上我刚睡醒时,用左手写的字。”
催化白了我一眼,直接把本子抢过去,拿给陈和看。
还是人家陈和有修养,没说好不好,认真的给崔辉讲基本笔画应该怎么写,横要平,竖要直,撇出尖,捺出角,提钩要尖折有角,我瞬间感觉我小学老师穿越来了。
崔辉也乖,听得一脸认真,那画面和谐的,我为了不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陈和给他讲了一会儿,崔辉就又去写了,写半小时起来活动一会儿,然后就又去写,该吃饭吃饭,吃完饭继续,一直写到晚上九点,崔辉才甩了甩手腕,准备休息。
你还真别说,崔辉写了一天的字,整个人确实感觉安稳多了。
我不禁感慨了一句:“这也太神奇了吧?这描红本二百多页呢,你写不完吧,剩下的我带回去,多复印点,我也学学那些卖安神符的道士,卖点字帖赚俩钱花。”
崔辉笑道:“你是有多穷,连这都要惦记,你从进了我道观,我没短过你吃穿用度吧?”
我嘿嘿两声,道:“钱嘛,谁还跟钱有仇,能多挣几个就多挣几个呗。”
崔辉白了我一眼,道:“行了,甭瞎琢磨了,这玩意儿只在特定的情况下,对我有用,你卖给别人,就是废纸一张。”
我立马问道:“为什么?”
崔辉认真的告诉我,因为是他让我去找陆天纵拿的这些字帖,是他自己打算梳理心境,是他自己不想让自己身体里面的戾气躁动,是他自己明白,只有心沉下去,人才能浮上来,所以,这东西对他有用。
一切的效果,都基于他的主动要求,是他愿意做这些的,没有了这个前提,描红只是单纯地练字,而不是炼心。
我点头表示明白了。
陆家确实为崔辉做了很多事,但真正压制住他身体里戾气的,其实还是他自己。
如果他自己不愿意,就算七大高手再引一次雷,就算陆书生带着他种一辈子地,就算陆天纵带着他把所有的墓穴都跑遍了,他身上的戾气该压不住还是压不住。
崔辉确实是戾气之身,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又是替中土承担戾气的那个人。
戾气不生不灭,不会因为他的消亡而消失于这个世界,只能是再寻找新的载体。
崔辉是把戾气囚禁在身体里面,用自己的灵魂压制,才没有让这些戾气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