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七月,天气渐热。
若娘一大清早喊着老三一起就去给生姜浇水。
生姜生长期要保持土地的湿润。
若娘浇水的时候看到有些生姜的根茎上都没有土了,就让老三挖了土重新盖在根茎上。
搬家之前她和老三一起用板车挑了粪水,在生姜苗根部挖了小坑,一颗一颗浇上了。
她没敢直接浇上,怕烧苗。
看着粪肥不够用,若娘又买了几头猪养着,村子里每家或多或少都养了几头猪,但都要顾着自己家地里的肥,若娘实在没办法了,都是花铜钱买的。
三文钱一桶,买了十来桶才把两亩地浇透了。
村里人不知道云氏要干甚,但有钱赚也乐得卖给她。
一来二去,若娘跟村里人的关系融洽不少。
尤其是若娘家上梁那顿饭,吃的村里人都很服气。
加上现在冯翠花在村里总说若娘好心救了她一命这事,潜移默化地大多数人也不觉得她和离是多出格的事情了。
他们还指望到时候云氏能教他们好好种菜呢。
这天,还未到午时,若娘将红薯发出来的小苗泡在水中醒苗。
发现老五僵着脸回来了,背篓都没放。
依着西厢房的门边看着她。
“怎么了这是?”还没到下学的时辰呢?
“娘,夫子说以后不在村子里叫我们读书了。”许白元白着一张脸,夫子要是不教他了,他怎么才能科考呢?
“为何?”若娘不解,这位夫子在许家村有些年头了,怎么突然要离开了?
“许秋要去镇上读书了,夫子不想只教我一个人。”许白元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他真的太想好好读书,要是能考个童生,秀才的,娘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哭甚,夫子不教了,咱们就也去镇上读书...”若娘一顿,王添才就是镇上私塾的夫子。
“没事,娘会想办法的,你最近就在家好好温书。”
老三晌午从地里回来就看到老五也在家。
“哎,五弟,今日咋这早下学了?”这也还没到农忙,不应该休沐了呀。
“你五弟的夫子有事要回镇上,暂时不教学了,老五先在家温书。”
“正巧家里最近活计也多,老五就上午温书,下午一起帮你三哥和四哥干活。”
“嗯,我知道了娘。”老五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他其实对能去镇上读书已经不抱希望了。
王添才是他大哥的岳丈,娘明显看不上他大哥,那就没人能帮他引荐,他连私塾的门都摸不上。
若娘将红薯苗往后院地里栽,就在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哎,娘,您小心!”老三吓了一跳,娘怎么忽然发给带来了,小铲子差点铲到她的脚。
“哦,没事。娘小心着呢!”若娘回过神,将苗放在挖好的坑里,再填上土。
“娘,您是不是在想五弟读书的事情啊?”老三这些天一有空就跟着许来金东窜西走的,人机灵了些。
“是啊,娘想着还是要送你弟弟去读书。”
“娘,这事能请将军帮忙吗?”老三想也没想就问道。
张景彦搬过来一段时间了,平日里也看不到人出门,就是老三每天去送吃食。
不过也见不到人,都是许来金出来拿进去。
“不可,老三,不能有事就想着别人帮忙,将军他不欠我们的,反而是因为他跟我们住的近,村里人不敢过来,咱们才能过的清静。”
“是,娘,我知道了。”老三想了一下,觉得他娘说的对。
他先前觉得许来金老来帮他们家,就是自家人了。
可到底不是。
红薯苗栽好的第二天,若娘换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一个人去了镇上。
许来金拧着几只野鸡下山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若娘远去的背影。
赶紧大踏步的回了院子。
“将军!”
“嗯?”张景彦最近腿部寒疾犯了,走路都不利索。
所以一直没怎么出过门。
“末将刚刚看到云婶一个人往镇上去了,也不知道是要干甚?”许来金能感到他的将军对云婶的不一样,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给县衙压力,将许家村的里正换了。
还打算把云婶的大丫还迁到许家村来。
要不是他及时让他先问问云婶的意见,可能许半夏此时已经在许家村了。
“一个人?她几个儿子都没有跟着?”张景彦皱眉,扶着走廊下的柱子站着。
“没看到。末将刚刚先将今天打的野鸡送过去了,她家老三老四去地里浇水了,老五在屋里温书。”
“给我换身衣裳,我去镇上看看。”
“可将军,您的腿...”张景彦这腿是有一年冬天在上谷关御敌时被砍伤的,天寒地冻的,没能及时治,就落了疾。
“无事,她一个人我不放心,我去看看。”张景彦还惦记着她种的好几样东西呢。
“是。”许来金无奈,将军老是嘴硬说是为了云婶种的那些稀奇货,他看着就是将军对人家不一样。
不过他也觉得云婶很厉害就是了。
......
若娘到镇上的时候,就往私塾那边去了。
她把自己的脸抹黑了,就坐在私塾对面的路边看着。
过了没多久,就又来了两个乞讨的。
“大娘,你新来的?这可是我们兄弟两平时待的地儿!”其中一个蓬头垢面用手里的竹棍子戳了戳若娘,语气里满是地盘被占了的不满。
若娘抬头看他俩,瘦的跟猴似的,还有一个只有一条胳膊,另一边的衣袖里空荡荡的,风吹了一晃一晃的。
“这地...还有主?”若娘往边上坐了坐,她还真不懂这些底层人的规矩呢。
“那是!你打哪来的?”瘦猴似的挨着若娘坐了下来,看老太太又黑又瘦的,也没真的要把人赶走。
“我...忘了...”若娘进城后就把头发全散开了,看起来也是比较惨。
“咋忘了,这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也是可怜。”
“那你在这做甚呢?私塾里的读书人都清高的很,不愿意搭理我们这些乞丐的。”瘦猴对这一带的情况已经摸熟了。
“那你们在这干甚?”
“这读书人虽然不行,可私塾里的厨房的大娘心好,每天剩菜剩饭都会偷偷拿过来给我们兄弟。”
“你这位兄弟是...”
“你可别误会,咱俩可不是打家劫舍的,老子这都是在战场上杀敌留下的证据!”瘦猴拍了拍看起来就老实的兄弟。
少了一条胳膊的那位,咧嘴对若娘笑了笑。
“可...战场下来的,不都已经被安排好了吗?你们怎么会沦落到出去乞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