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娘接过老三递过来的两张纸,转手给了许成。
“老妇分家之事,结束也没有几天,但难得地感受到了新生的喜悦,人本该就是向阳而生的,不管多大了,努力为自己想要的去争取,不是一件羞耻的事吧?”
“路边的野花野草还都是朝阳的一面长的好哩。”
“这件事啊,大家伙没明着怪罪,老妇就已经很感激了。”
“这老许家的日子啊,老妇是真的过够了,是大家伙救了老妇的命!”
“这方子,就是我云氏送给村里人的谢礼,如今交给许里正,怎么分配到各家老妇就不插手了。”说这话时,若娘是看着许成的,希望他别忘了她那天的话。
不然,以后她可就真的不带他玩了。
说完,就准备回去了。
“对了,许里正,村子东南河边那块宅基地还没人买吧?老妇想划个两亩,可行?”
“那块地空着呢,老太太打算在那建屋子?”
“是啊,老租住别人的屋子也不方便,老妇住的心里不踏实,前些日子不是卖了些菜,划块地的钱还是有的。”
“那是那是,要不我现在就跟老太太一起去量量地?”许成又恢复了对若娘的称呼,喊的熟络极了。
“也行。”
“大家伙先散了,方子的事等老夫先跟族老商量了,通知大家到祠堂集合!”
方子到了里正手中,村里人也放了心,这么多人看着,许成也赖不了账。
人群各自归家,剩下若娘,老三,许成,方氏四个人一起往南走。
许成小心翼翼地将方子收好,放在怀里。
不时看两人若娘,像是有话要讲。
若娘对许成谈不上好印象,作为里正他确实为了村民做了不少。
可说到底,他也姓许。
初时,许二柱与冯丽娘之事不可能全无风声,可人都进门了,许云氏才知道。
许云氏被冯丽娘推倒而亡,换成了她,在躺了那么多天,也没见这个里正来主持公道。
许成第一次上门是冯丽娘流产,他警告许二柱不可有违律法。
意思很明显,只要不牵扯到村子,许二柱做的事,他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她开始改变耕种方式,才是许成转变之时。
到后来,她主动给里正爹新鲜菜式,都不过是她跟许成的交易罢了。
许成早料到,她不会跟许二柱牵扯太久。
菜方子与其说是若娘主动给的,倒不如说是她跟姓许的的一场博弈,或许,其实是她输了。
也或许,是许成输了呢。
若娘走在最前面,双眼含笑。
接下来,才是他许成开始头疼的时候呢。
......
东南河边,碎石遍地,杂草丛生。
在村口延伸路与去往镇上大路的交接处。
平日里,村里人想去镇上,都得从这里经过。
这片地前面就是河,沿河小路往东延伸,就可以走到青山脚下。
因为少有人从这里绕远,便还没有路直通山上。
若娘就是想从那里开条道。
看了一圈,若娘让许成再往里量了五丈,避开了路口。
大路是东西向,朝西的这面若娘是打算围成墙的,屋子坐北朝南,出门先到河边小路,再往东西向延伸。
再修一条南北向的小路与大路连接,旁人若想见到内院景象,需绕几个弯路,正是若娘想要的。
两亩宅基地,许成收了四两银子,其中还包括去衙门办理红契的打点银子。
这边刚刚谈完,云氏要买宅基地的消息已经满村皆知。
大伙都知道,云氏离开许家,除了贴身的衣物和几个儿子,是甚么都没有的,这才几天功夫,宅基地都买好了。
这下村里人心里都有数了,菜方子肯定能挣钱!
云氏回来时,就看到村口有人假装在说话,眼神直往她身上瞟,等她走过去,隐约还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叫什么的都有。
云氏,老虔婆,老泼妇,最近还有个新的,老寡妇。
还没走到家,就听到门口传来的哭嚎声,跟杀猪似的。
若娘叹气,他们再不来,冯翠花可能就真的要死了。
“老三去请许老大夫来,让他带上可放水的针和软管。”若娘对着被这一出出事整的都快傻了的老三交代道。
“好的,娘。”说完,木蹬蹬地走了。
“咳,麻烦大伙让一下?”若娘轻咳了一声,打断了直冲人脑的难听嚎叫。
“是云氏回来了,快让让。”
“这云氏也是够倒霉的,今年到现在,家里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冯翠花这事我可听说了,许二狗跟他小姨子搞上了,给冯翠花气的跳河了!”
“跳个屁,明明是被许二狗推下去。”
“不会吧,许二狗心这么毒啊?杀人都敢?”
“那冯家和许家把冯翠花抬到云氏家门口做甚?”
“听说冯翠花掉河里之前,就被云氏给打了,我看啊,就是上门讹钱的。”
“你闭嘴吧,老太太看过来了!”
若娘:......
走至门前,许二狗,冯荷花,还有冯翠花三岁的儿子冯家宝全都披麻戴孝跪在了院墙外,冯翠花躺在木头的门板上,身上连个被单都没盖,直挺挺的躺在那里。
要不是睁着的眼珠子还随着人声转动,若娘真以为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冯翠花的娘一见若娘,就扑了上来。
"你,都是你这个杀人犯,你看看你把我女儿弄成啥样了啊!我不活了啊,你赔我女儿啊!”
“哦?你想我怎么赔?”若娘退了两步,离浑身都邋里邋遢的冯氏娘远了些。
这家人是多久没洗澡了?
嘴巴臭,身上也臭。
跪着的冯家宝,满身满脸都是泥。
“赔!怎么赔,当然是拿银子来赔!你说,要不是你打了我家翠花,她能掉河里吗?还诬陷我家荷花,荷花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被你一说,她还要不要嫁人了?赔,必须赔银子。”
“娘,您说甚么呢?”冯荷花用帕子遮了脸,似有些不好意思。
“云大娘她应该也不是故意诬陷我的,还不是姐姐气着了人家,辛辛苦苦钓的一桶鱼,都被姐姐撞河里去了。”
“嘿,冯氏这个小娘子,看起来跟冯翠花不像姊妹啊,这个漂亮又懂理,冯翠花又肥又丑,脾气还大。”旁边有男人的嘀咕声。
“那如果我说,我有能救冯翠花的法子呢?”若娘看着木板上的肥胖身子,接触到冯翠花的求救眼神,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你们想救还是不救?”若娘看着惊得都长大了嘴,久久没合上的几人,一字一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