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终于消停了,在众人齐心合力之下,被渔网困得结结实实。
老船家急忙告知众人老八的身份,这一次禅院的人可没有那么积极了,听说变成了水鬼,还害了人,只派了缪缪几人来查看。
大半夜的,并不打算把老八带回去,只是针对那死去的人,讨论赔偿事宜。
毕竟人命关天,禅院的死尸害了人,如果处理不好,是会激怒龙须镇的人。
只不过,禅院的人太有优越感了,一直咄咄逼人,把赔偿价格压得很低。
那爷孙两个老的老,小的小,纵有镇民相帮,吵得不可开交。
禅院的人渐渐地耐心已失,只给二人三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800块钱一次性打发掉,以后和禅院再无丁点关系。
第二个,只给400块钱,但是能给其小孙子弄进鑫安商行里做个小伙计,每月给开8块工钱,一直干够十年。
如今事情就卡在爷孙两个想要把价格提到1000,却遭到拒绝。
禅院的人把责任推脱了一些在死者身上,大半夜不在家待着,自己跑出来喂水鬼,是他自己的任性害了自己。
而他们禅院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若是这爷孙两个还要狮子大开口,那这个价格也作罢,直接告官去,看官家判罚多少,他们给多少便是。
这第三个方案一出,爷孙两个就闭上了嘴。
一旦把这个事儿捅到官家去,一年半载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有可能判罚的金额比禅院的人给的还要低。
毕竟和官家扯皮子,需要请人,还有各种人耗搭进去。
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愿意走这一条路。
禅院的人眼见事情焦灼在这里,索性又提出由他们出人出力置办丧事,把死者送上山。
事情到此也就有了结果,那爷爷在众人的调解下,无奈的选择了第二条路。
我就在岸边看结果,那年轻的船家也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双旧鞋,给我换上。
我倒也不客气,欣然笑纳。
这船上已经没有人再敢坐上去,所有待在船上的人都害怕还有落网的水鬼,都纷纷挤在岸上。
闲话家常,感叹人生,以此打发时间。
那先前的大船主人则再一次找上来,一脸的凝重表情。
“刚才上游来了消息,我们之前一起出的三艘船,有两艘还没靠岸,估计是凶多吉少。”
这话一出,不光是我们三人,就是那些听闲话的船家也被震得不轻。
原本闲适的气氛,再一次紧张起来。
如果这一天航道不安全,那就是断了他们的营生,这是要死人的大事。
一时间所有人都蜂拥而至,想要商量出个子丑寅卯来。
我人微言轻,并不能插嘴其中,插了也没有人愿意听,只偷偷的询问了一下年轻的船家,这上下游隔着那么远,这大船主人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就是信鸽来往,也没这般快吧。
年轻船家小声的给我提点了一句,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先进的东西,叫什么电话。
花一块钱,摇一摇就能和上游的人联系到,也就是分秒之间,就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联想到胖子身上好似也有这么一个东西,只能感叹这世界的人真会玩。
当然,是有钱的人才能这么玩,像他们这些跑船为生的人里面,大概也就是大船主人这样的,才舍得花钱买个消息。
对付这种事情,大家心里虽然惊慌,却也知道怎么做才好,往些年遇上这种事情的时候,也有先列可寻。
天还没亮,就已经有人请来了一个道士。
此人唇边有两小撇八字胡,鼻梁上架着一副小墨镜,戴着一个黑色的高毡帽,身穿一身黑色长袍,肩上搭着一个沉重的褡裢,里面有好些个布袋,被塞得鼓鼓囊囊的。
这就是他们花了100块钱请来的做法先生,用来对付水鬼的。
当然,这100块钱看似很多,也不是谁都能一口气拿得出来的,那大船的主人牵了一个头,自己垫上10块,剩下的每一个船家凑一凑,平摊下来,也就每家两块钱。
老船家还要在这长航线上跑生活,自然也逃不了这费用。
好在他跑这一趟送回来两个禅院的人,拿了两方的赏钱,也算是小挣了一笔,虽然肉痛还是主动的凑了一下。
至于别的船家,也有的船旧家财不旺的,也被那大船的主人给免了费用。
此人看起来做事很细心,也很得人心,这码头上的大多愿意听他调遣,一件原本很棘手的事情,放在他的手里,也就是几个小时就搞定。
天亮的时候,船家父子要跟着大部队人马,一起返回到上游去,自是对我的去留有些着急。
他们的船小,并不太需要太多的人,放我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码头,又有些不放心,于是推荐我去那大船上做一个水手。
这个工作并不复杂,只需要跑船时划划船,清洗一下甲板,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等到了码头,就帮着装卸货物,包吃包住,一个月能稳稳的挣到15块钱。
干满十年的,大船主人还会帮着保媒拉纤,给在岸上按一个家,娶个媳妇生个娃,一辈子也算是有个着落。
用他们的话来说,如果不是他们有自己的船,习惯了自由,不然的话,去这个大船上谋生,是最为稳妥的。
毕竟小船的风险太大,搞不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且也不是每一次都能遇上胖子这种有钱的主,有的时候,为了三五块钱的运费,就得咬咬牙,给人千里迢迢送货。
这其中吃的苦,完全是一部血泪史。
二人权衡利弊后,觉得这是对我最后的安排。
说实话,船上的苦我能吃,就是觉得太过无聊,刚开始的新鲜劲儿一过,后面就是无尽的水,哪儿也去不了,对我这种满山遍野跑的男人而言,有些束手束脚。
所以,我不得不挽拒了这个提议,只说自己可以在码头上讨生活,装卸一下货物,不说大富大贵,一天吃个两顿饱饭的能力还是有的。
二人见劝我不动,却也无可奈何,左右叮咛了几句后,又给了我两块钱急用,生怕我打了饥荒,这才起程出发。
望着渐渐远去的船影,我捏了捏手里的钱,只默默地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好人有好报,能平安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