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宁没想到萧墨寒会主动提起这个问题。

其实后来慢慢了解萧墨寒之后，苏语宁就意识到，只要萧墨寒不愿意，哪怕是他伤了腿，萧家人也不可能把他搓磨成那般。

最初她以为他是因为腿伤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又因为对萧家人的失望，才存了死志。

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因为这些关系。

“你该不会是想从萧家人面前死遁吧？”苏语宁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

“死遁？”

原本心里充满了恨意的萧墨寒，在听到这两个字后，就忍不住的笑出声：

“你说的没错，不过最初我并不是这么想的。”

“自从我生出退伍的心思后，就一心想带着我的那帮兄弟赚钱、出人头地，他们很多来自农村，很多都被家人看不起。”

“有些是因为吃不上饭被送去部队，有些是因为个人的梦想走上这一条路，总之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

“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无权无势又没有钱，很难在这个社会上立足，连长告诉我们，想要出人头地，就得读书，就得往上爬。”

“但是做人要有良心，讲规矩，不能忘了本。”

“所以我想着不管萧家人怎么对我，等我赚了钱，还是会管他们，至少在金钱上我不会亏待他们。”

“可我没想到会在退伍前出了意外，回村养伤是我自己提出来的，一来我受伤这事牵涉到私人恩怨，我想远离是非中心，二来……”

“我也想看看，我成了一个废人之后，萧家人会怎么对我。”

……

回忆起当时的种种，萧墨寒只觉得一阵冷寒。

“我不欠萧家的，要欠也只欠萧爷爷一个人，萧爷爷死后，萧家的那点养育之恩，我也已经加倍偿还，于情于理，我都问心无愧。”

“他们既然觉得我是累赘，想我不声不响地死掉，那我就如了他们的意好了，所以才有医生说的活不过三个月的话。”

“其实当时我没想真死，等时机成熟，我就会从他们眼前消失，让他们觉得我已经死了，这样我跟萧家之间也算是再没勾连。”

“只是我没想到，我会遇到你。”

萧墨寒抬起手，抚在苏语宁脸上：“你像是一束光，照进我昏暗的生活，让我充满恨意的人生有了新的盼头。”

“看到你管曹金花要粮、跟萧大柱吵架，闹着分家，后来又把你爸送进了监狱等等，我突然觉得自己卑鄙又懦弱。”

“我只想跟萧家撇清关系，只想结束这一切，不想让他们再纠缠我，可我的办法居然是逃避，居然是你说的死遁。”

“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他们正面理论说清这一切的是非曲直，就像今天面对萧美娟也一样。”

“我只想着把她赶走，从来没想过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宁宁，我不如你勇敢，能遇到你，真的是我的福气。”

苏语宁抬手覆盖在他的手上：

“你只是怕麻烦，并不是不勇敢，你也不懦弱，只是萧家人让你对人性产生了怀疑，每个人的际遇不同，处理事情的方式自然也就不同。”

“能遇到你何尝不是我的运气。”苏语宁抓着他的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好啦，天都快黑了，赶紧回家做饭吃，我都饿了。”

“好，回家。”萧墨寒的脸上荡开一抹笑。

他一度觉得自己是没有家的，哪怕是跟他的那帮兄弟在一起，他也从来没找到过家的归宿感。

每个人都有父母兄弟亲人，好像只有他没有。

但现在，因为苏语宁，他有家了。

他萧墨寒有家了。

两人回到家，天色已经暗下来，去买菜的时候摊贩们都要收摊了，菜也没剩下什么好菜。

“这个萧美娟简直是个害人精。”苏语宁气得骂了一句。

苏玲从灶房出来：“你们看到萧美娟了？我下工的时候也在厂子附近看到了周平安，你说他们夫妻跑镇上来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