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墨淮南像是在问沐瑾欢,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和沐瑾欢之间的故事,比看过的任何一场戏剧都要波折。而作为主人公的他,却像一只没有剧本的提线木偶,被命运无情地捉弄。
他的呼吸越发沉重,胸口一阵刺痛,像有千百只蚂蚁在噬咬,火辣辣的痛感让他的头脑一片眩晕。
他无力地靠在床头,冷汗淋漓。
沐瑾欢的身影随着视线的涣散越来越模糊,他的手指无力地抬了抬,想要触碰,终是坠入无边黑暗。
“墨淮南!你怎么了?”沐瑾欢一下子站起来,摇晃他的手臂。
一旁检测的仪器此起彼伏地响起警报,护士从外面火速冲了进来,一把拨开沐瑾欢,开始为墨淮南做急救。
袁医生也很快赶到,组织护士实施抢救。三分钟后,墨淮南的心跳和血压终于恢复了平稳。
众人松了口气,护士摘下口罩,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不满地回头瞪沐瑾欢。
“这位女士,病人的情况非常不稳定,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情绪激动,你到底怎么刺激他了?如果出了问题,你能对他的生命负责吗?”
“小刘!”袁医生叫住护士。
他面带歉疚地给沐瑾欢赔不是,“刘护士刚毕业,说话有些欠考虑,沐小姐别介意。”
“有这样正直负责的护士照顾他,我很放心,我先出去了。”沐瑾欢礼貌地颔首,退出了病房。
“沐总,能借一步说话吗?”林霄守在门口,见沐瑾欢出来,便迎了上来。
两人下楼,来到住院部后面的喷泉花园。
走得路稍远了,沐瑾欢有些微喘,林霄扶着她坐在长椅上休息。
“这里没人了,说吧。”沐瑾欢看向他。
林霄抿了抿唇,目光中带着试探和焦急。
“沐总,您是不是还对沈千歌有些介怀?”
林霄不知道墨总为什么会突然情绪激动而昏厥,但他知道两人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矛盾究其根源就是沈千歌。
如果夫人还对沈千歌耿耿于怀,他何不帮墨总说清楚?他真的不忍看着他们再互相折磨了。
“昨晚沈千歌引爆了马克别墅里的炸弹,已经尸骨无存了。”
沐瑾欢诧异地抬起头,“她死了?”
沈千歌不是被关进监狱了吗?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死在马克的别墅里?
“昨晚您失踪之后,墨总很担心。苦寻无果,为了找到马克的老巢,就把沈千歌保释出来了。”
“是她亲口将当年的真相告诉墨总的,她还承认,当时她是因为嫉妒您才故意纵火,没想到阴差阳错,差一点害死墨总。”
沐瑾欢不解地蹙起眉心,尘封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闪回,终于锁定了一个身影。
原来那个天赋极高却不爱说话的小女孩,是沈千歌。
她们本是同班同学,因为沈千歌跳舞很优秀,沐瑾欢对她的印象很好,常向老师推荐她做自己的搭档。
没想到她的善良没有换来沈千歌的感激,而是嫉妒。
当年她们都还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沈千歌却已生出了一颗蛇蝎之心,不惜对同班同学痛下杀手。
沐瑾欢扯了扯嘴角,“所以,当年墨淮南是替我挡了死劫。”
“如此说来,他倒不用感激我什么。他没有被我连累,已是万幸了。”
林霄一愣,夫人这生分的语气要是叫墨总听见了,还不知道要多伤心。
“沐总,千错万错都是那个沈千歌的错,您和墨总都掉进她精心设计的陷阱里了。现在她已经死了,您为什么不能再给自己和墨总一次机会呢?”
林霄说得正激动,忽而对上了沐瑾欢漠然的目光,喉咙一滞。
“林霄,你越界了。”
身为下属,妄议甚至插手上司的个人感情,此为大忌。
林霄惶恐低下头,将啰嗦的劝告咽了回去。
从前两人未离婚的时候,林霄也常与沐槿欢接触,在很多原则性问题上她比墨淮南还要有边界感。
“你回去转告墨淮南,我救过他,他也救了我很多次,算起来是我欠他的,他不需要对我心怀歉疚。”
“等我解决完这一切,会把瑾宁转让给他,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她这一生如浪尖上的小舟,摇摆不定,千疮百孔。
如今她已不愿再碰感情,对墨淮南她无以为报,便把她一手打造的心血送给他,聊表谢意吧。
林霄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沐槿欢一步步走远。
她的背影纤瘦,双肩单薄。可就是这样一个“弱女子”,真正超越了大多数人,做到了拿得起,也放得下。
晚上,江予终于带着从国外请来的专家赶到。此人颇精此道,用了不到两天时间便控制住了墨淮南体内的毒素,使他脱离了生命危险。
经过卧床调养,沐槿欢也已经完全恢复了,收拾好东西让程风来接她回去。
临走之前,她下楼来到墨淮南的病房。
江予正好从里面走出来,一手捏着打火机,一手从兜里掏出烟盒。
看到沐槿欢,他邪气地勾唇一笑。
“好久不见。”
沐槿欢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皱眉道,“这里是医院。”
江予耸耸肩膀,吊儿郎当地把香烟塞回烟盒。
他往沐槿欢身后看了眼,就见程风拎着沐槿欢的衣物和医生开的药。
“准备出院了?”
“嗯。”沐槿欢应道。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他好些了吗?”
江予松开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挑起一边眉毛,“既然关心他,自己进去看看呗。”
沐槿欢的表情淡漠,“没必要,我只是来要一个人,顺带问一句。”
“那个马克?”江予回国的路上已经听说了那天晚上的事。
沐槿欢点点头,“幕后主使已经逃了,马克现在是唯一的线索,我需要尽快审审他,以免夜长梦多。”
江予戏谑的目光落在沐槿欢的脸上,“你真是够疯的,为了引他出来,竟然敢自己孤身冒险。”
沐槿欢却不以为然,“如果我不是单枪匹马,他根本不会露头。”
江予轻叹一声,双手插兜。
“你疯,他比你更疯,一个比一个不要命。这么看来,你们还真是般配。”
江予望着沐槿欢,“你就不好奇,他那天晚上是怎么找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