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总如果是对墨总感到愧疚的话,池某倒觉得大可不必。”池归的下颚线绷得锋利。
“虽然墨总是在来参加生日宴的路上出的事,但车祸的始作俑者是沈千歌。就算昨天不是你的生日,墨淮南也还是躲不过沈千歌布的这个局。”
至于墨淮南和沈千歌逢场作戏为沐沐套取情报,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池归不觉得沐沐需要因此觉得欠着墨淮南人情。
沐瑾欢缓慢地眨动着长睫,眼底的颜色讳莫如深。
“池经理多虑了,我倒不是在为昨天的事自责。我只是单纯好奇,在遇到严重车祸时,一个人究竟如何才能死里逃生。”
池归望着沐瑾欢的侧颜,眼里暗藏探究的意味,不答反问。
“沐总似乎对昨天那场车祸格外感兴趣。”
沐瑾欢转过身来,似笑非笑。
“正如刚才池经理所言,培养危机意识,学习一些自救方法很有必要。毕竟——”
沐瑾欢娇嫩如花瓣的嘴唇一张一合,“毕竟事事难料,保不齐哪天我也会遇上车祸,提前防患未然比较好。”
听到沐瑾欢做出这样的假设,池归的心头敏感地抽了一下,十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车祸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不会的!”池归脱口而出。
他绝不允许那样的事再发生,不会让十年前那场悲剧在沐沐身上再次重演。
池归的反应在沐瑾欢看来有些过于激烈了,她走近一步,清浅的呼吸离池归只有半尺之遥。
“池经理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如果遇到车祸,你会如何逃生?还望赐教。”
池归对上沐瑾欢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眸子,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怪异的不安感。
“这可能需要沐总去请教专业人士,我从未经历过车祸,实在没办法给您有效的建议。”
“我听说池经理参加过反恐培训,昨天也是临危不惧,还以为你这些年在国外过得并不平静。”
池归疏离一笑,“沐总高看我了,池某只是一个普通人。”
“是吗?”
沐瑾欢轻轻地吐出一句,霍然出手,两指并拢点在了池归的腰眼上。
这一下的力道虽不重,却胜在巧。池归顿感腰上一麻,双腿都软了一瞬,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看来是沐氏的员工体检不够细致,连池经理有严重腰伤都没有检查出来,是我的失职。”
沐瑾欢云淡风轻的话语让池归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立刻定格住发软的脚步,耳边仿佛有雷霆炸裂,把他的理智几乎炸的七零八落。
“沐总怎么知道……我有腰伤?”
沐瑾欢淡然一笑,“昨天你和墨淮南交手的时候,我便看出你身手不凡。”
“只是相比你出色的功夫,你闪避时的动作倒是暴露了一些信息。比如,你的腰力虚浮,不敢吃劲儿。”
池归定定地望着沐瑾欢,他为了隐藏身份,几乎把整张脸的骨骼结构都换了个样儿,身上所有的疤痕和痣都清除掉了。
除此之外,他还找了专人培训他改掉从前的很多行为习惯、动作仪态等,自信可以骗过所有熟悉他的人。
可唯独有一样,他骗不了人,就是他腰上的伤。
池归还在与凌乱的猜疑作斗争,沐瑾欢却是慢悠悠地自说自话起来。
“池经理对这个穴位的点触有这么大的反应,可见腰伤不轻,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体内有钢板吧?”
“这倒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池归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捏紧,抑制着心中的波涛汹涌。
“什么故人?”
沐瑾欢把目光投向窗外一尘不染的晴空,“有一次,他在户外玩儿滑翔伞,不料设备出了故障,他就从十几米的高空掉了下去。”
“医生在他的身体里打进去整整三块钢板,才免去了他瘫痪的风险。在那之后,他做一些大幅度的动作时,就会像你一样,不敢使劲儿。”
池归的眼神也变得悠远起来,“腰伤对生活的确有不小的影响,我倒是和您那位故人感同身受。”
“不知道池经理的腰伤是怎么造成的,方便说吗?”沐瑾欢忽然问道。
池归滞了滞,“我也是摔伤的。”
“多久了?因为什么摔到的?”
“好多年以前,具体时间记不清楚了,是打球的时候滚下山坡摔的。”
“和谁一起打的球,我大哥吗?”
池归没有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沐瑾欢。
沐瑾欢与池归对视半晌,从他的眼睛中找不出半点儿异样,只有一如既往地坦然。
她躲开了视线,敛住眸子,睫毛快速地扇动几下。
“这是我在国康复后,和主治医生的合影。”池归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文森是全球数一数二的骨科医生,如果不是他帮我做术后康复,我很难恢复不到现在的样子。如果沐总的那位故人有需要,我可以帮忙介绍文森医生给他认识。”
沐瑾欢看向池归的手机屏幕,上面是更年轻的池归和一个金发医生的合照。
这张照片应该是从相机中传输到手机上的,右下角还有相机独有的日期记录,时间是十三年前的夏季。
沐瑾欢的肩膀忽而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往下塌了几分。
“那我就替他谢谢池经理的好意。”
池归不在意地摇摇头,“举手之劳。”
说完,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沐总,我要去准备一会儿的会议汇报内容了。如果您不忙的话,十分钟后也来旁听一下吧。”
池归离开了,而沐瑾欢则久久停留在原地,面上浮现几分失落的神色。
池归的身影消失在了电梯里,沐瑾欢静静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穿越时空的媒介去看那个消失在她生命里十年之久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