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成琅的这一番冒险,自己全身而退外,似乎并未对长公主有什么影响。
只是对他放松了许多。
偶尔找借口来看郡主,居然也放行了。
少年坐在她的下首剥着榛子,无声的陪着她看书发呆。
“你到底想说什么?犹犹豫豫的。”李歆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无视许久后还是忍不住问他。
他立马一副“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做”的表情,将盘子里剥好的榛子挪到她的手边,李歆拒绝道,“有些腻了。”
“那想喝点茶,还是吃点果子?”他殷勤的问,好似要把白术的活都给包圆了似的。
李歆叹道,“不说就算了。”语气带一点失望,让闻成琅不自觉的恐慌起来,脱口而出,
“上次害你的人,长公主可有处理了?”
李歆翻了一页书,点点头,“府里杖毙了一些,卖了一些,”
这些他都知道,但是他其实想知道的是,“那策划的人呢?”
长公主对李刻,难道没有任何处理?哪怕他说了那番话之后?
李歆想了想,那天她睡醒之后就看见长公主坐在自己床前,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走之前伸手摸着她的脸,什么都没说。
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他……”李歆停了一会儿,“就这几天看情况吧。”
如果长公主打算对他什么处理都没有,她就只能自己想法子了。
果然,关于李刻的变动没几日便下来了。
闻成琅有些不满,竟然还给了他官职,“盐道库大使?还是个正八品。”
“那可是心高气傲的长公主之子,”长度悄悄的在他身边汇报,“外放的官职,听说长公主还削减了仆从,可有他受罪的。”
“嘁,少几个仆人就算受罪了?”他心中不平,抄起马鞭就要打马去长公主府,“她一定伤心极了!我要去陪着她!”
然而满心想着安慰心上人的人,却发现正主似乎没怎么放在心上。
“你急匆匆来做什么,马鞭都还在捏在手里。”李歆气定神闲的宅着晒太阳,手里一把鱼食扔到锦鲤池中。
闻成琅额头还有热汗,少年整个人似乎都在冒热气,毫无顾忌的坐到锦鲤池边的石头上,拿袖子扇风,
“我担心你啊!郡主你怎么不生气?”
“有一点点失望,”俩人默契的不说李刻的名字,她也不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毕竟是母子。”
已经把他调离京城,还想怎么样?难道真觉得她和李刻起冲突,作为母亲的,会杀了他么?
人家几十年的母子,自己这个才回京城不到一年的,怎么比的上。
李刻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肆无忌惮不是么?
“我以为你会伤心,”他希望她伤心,生气,去向长公主表明自己的愤怒,而不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
“有什么好伤心的,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李歆早就想到过这种结果,就像她和长公主说过的,无论她做出什么决定,她都能理解。
“怎么,你还替我难过起来了?”她有点好笑,小少年微红的眼圈移开视线,不肯叫她发现自己的异常。
觉得自己又在她面前丢脸的闻成琅,狼狈的跑了回去。
哪有明知道自己受了委屈,还能坦然接受的?父母与孩子,不该是这样的。
他和自己爹就不是这样,在武安侯面前,他委屈就会哭,高兴就会笑。
经常惹他生气,自己闯了祸他会揍,但是谁为难他,老爹也会不客气。
他以为长公主对郡主,就像老爹对他。
可是终究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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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刻这一次没能回的了长公主府,他的母亲不见他了。
可是那天她气成这样,不也没把自己怎么着么?他可是她唯一的儿子。
“大公子,您别为难小的了。”管家一张脸皱的跟苦瓜似的,“您就认了吧,让长公主消消气再说好么?”
多年来,他眼看着这对母子渐行渐远,已经年近不惑的大公子还像个小孩子,还没有儿子懂事。
主子年纪渐大,禁不起他再作死了。
还好以恒公子是个争气孝顺的,被长公主和刘氏教养的极好,半点不像大公子。
“连你也看不起我了?八品官职,母亲这是在羞辱我!”还削减了他的用度和侍从,外出上任时,连妾室都无法带走,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他这辈子就没过过这种日子!
“这、这从何说起呀!您是长公主的血脉,谁也改不了啊!”管家越解释越乱,大公子的自视甚高臭脾气,连长公主都无法,更何况他?
半点儿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不过是少了几个伺候的人就不满了。
八品也是多少读书人求而不得的,只要他安稳上任之后,都不用做出什么成绩,只凭着他的身份,往后还不是步步高升?
一开始就要想更好的位子,也得先看看您的能力呀!
管家不敢让他进去,前段时日被杖杀奴才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如今谁还敢听大公子的话?
“大公子,老奴求您了,听长公主的话吧!她是您的生身母亲,不会害您!”
拉长着与驸马极为相似的脸,李刻愤恨道,“不过就是为了她……”
那个野种!
以往无论做了什么惹的母亲生气,最后都不会把他怎么样。
如今不过是小小的惩戒一番那个野种,母亲就要把自己赶出京城了!
他是嫡子,就算对妹妹们做什么,她难道不该受着?
何况她不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吗?母亲打了自己一巴掌就算了,如今竟然还追究起来!
“走!回九安居!”他不信没有别的办法。
抹着额头汗水的管家并着侍卫,一同回府内报给长公主和刘氏。
刘氏担忧夫君道,“这样会不会太严厉了?他毕竟从未吃过半点苦。”
“就应该让他吃点苦,”长公主发髻的展翅凤钗微动,“带着一群妾室去快活,哪里会做事。
詹事府缺个位子,以恒去试试,书念的多,也得有所用才好。”
这就是要安排自己的孙子一步步进入官场了。
刘氏立马丢掉了对夫君的担忧,喜不自胜,“儿媳多谢长公主,以恒一定不负长公主期望!”
一个是自己亲手带大,乖巧懂事孝顺的儿子,
一个是妾室成群与自己离心的夫君,
刘氏脑子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