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离婚”两字,梁云珍微愣,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复杂,带着一丝怅然和难过,话语却毫不相让,“离婚?行啊!离就离,谁怕谁!”
谁又真的离不开谁,多年的感情走到这一步,谁也没有办法。
他们都有自己的坚持,如果谁都不愿让步,那就只能当断则断。
虽然,这个决定太艰难,除开满是情绪的一时气话,谁都无法轻易下定决心。
苏星河在超市逛了许久,才心事重重地拎着随便挑的两三种水果回家。
站在家门口,她小心翼翼地贴在门上侧耳听了半天,也没有声音,终于小心地打开门,轻轻探头走了进去。
家里静悄悄的。
苏星河将视线先落在厨房和餐厅,很正常,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她又看了眼客厅,没有任何问题,就好像这只是假期平常的每一天,她真的只是随便出去买了些水果。
“星河,你回来了。”
梁云珍从主卧慢慢走出来,她抬头扫了眼苏星河,走向餐厅,拿起苏星河刚带回来的水果袋子,若无其事地站到水池旁,细致地洗起买回来的车厘子,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般。
“妈......”
苏星河犹豫半晌,终于抬起脚步走到梁云珍身旁,“你和爸,还好吗?”
梁云珍正在轻搓车厘子皮的手一顿,又垂下眼眸,继续忙活起来,“没事。”
苏星河抿着嘴,望着梁云珍的眼里写满了欲言又止。
看着平静的老妈,想着不知所踪的老爸,她知道,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苏星河感到一种深深的无能为力,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她不想只做旁观者,可她又能再做些什么?
也许,幸福美满的家庭本就不属于她吧。
“星河,如果我和你爸......想分开,你支持吗?”
梁云珍有些迟疑,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和小心翼翼,即便强迫自己专心洗水果,可复杂的思绪仍然如潮水般将她缓缓淹没。
*
“所以,星星,你是怎么回答你妈的?”
第二天中午,蒋鸢坐在商场内西餐厅,听着对面的苏星河缓缓道出昨天家里发生的纷争,即便看着与往日无异,嘴边吸管上完全扁下去的咬痕还是透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我说,我不知道。”
苏星河轻叹一口气,她妈妈问出口的那瞬间,她听到的第一反应就是父母难道想离婚了?是气话还是真的?
她不知道。
但苏星河心底早已明白,破镜难圆,彼此间伤疤早生,裂痕随着时间愈来愈大,就算再好的药膏也不可能将其恢复如初。
母亲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这么多年的退避让她这次无路可退;而父亲,不提也罢。
苏星河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好烦,鸢鸢,你说为什么我们不能一直停留在小时候,无忧无虑,每天只要完成作业就好了,当时觉得作业好难,现在看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星星,别怕。”
蒋鸢抬头注视着苏星河,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怅然神色,蒋鸢的语气更加坚定,“现在天大的困难,以后会过来看也会过去的。”
苏星河一愣,望着蒋鸢突然微微一笑,”是啊,都会过去的,时间真的很神奇。”
好像很久没有想起前世的事情了,就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曾经那些压抑的成长经历像是别人的故事,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可以坦然面对,也慢慢接受。
怎么如今一个父母可能离婚就让自己失了分寸?
还是现在的日子过得太顺了。
太想得到的东西,只能适得其反。
“对啊,我们都要二十了,下周咱们还要参加学校校庆,感觉高中咱们前后桌说小话都像是昨天刚刚发生,一晃,竟然一年多了。”
不想让苏星河沉浸在家里事的烦闷氛围中,蒋鸢拿起叉子,夹起面前的薯条,巧妙地换了一个话题——下周六是S市一中六十周年校庆日,一班的许多同学都在班级群约着一起回学校看看。
“星星,傅恒之他们那个比赛啥时候结束?他应该不会回来参加校庆了吧?”
“嗯,恒之哥他们后天就要开始比赛了,如果能一路杀进总决赛,就得忙到九月。”
“那肯定可以,他们哪里比赛呀?要不咱们到时候去看看?”
“不在国内,挺远的......算了,我还是在家多陪一下我妈吧,万一我那个不省心的奶奶来闹,我还能帮个忙。”
苏星河欲言又止,她暑假刚回来就特意去办好了护照,本想到时候去现场给傅恒之一个惊喜,可这个暑假,她经历了更多的惊吓,现在,只想在家看看。
如果真离婚......倒也挺好。可是,就怕“持久战”,事情就会变得更复杂。
下午,带着心事的苏星河和蒋鸢在商场没有逛太久,四点多,她就回家了。
苏星河打开家门的手一顿,视线落在鞋柜上的大塑料袋上,里面放着好像是她被“偷”的生日礼物——颈椎按摩仪。
她眉头微微皱起,抬头看向主卧的方向。
“星河回来了。”
听见苏爸热情的声音,苏星河恍惚了一瞬。
昨天她买水果回来后,苏爸等到晚上才回家,家里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她早上出门。
怎么家里的氛围突然似乎又变了?
“星河,昨天大家都太激动了,我的问题,我已经和妈妈认错了,这是你的按摩仪,中午也给你拿回来了,奶奶她没上过几年学,她也没有坏心思,顺手就拿了你的东西,是她的不对,不会有下次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苏爸的声音很是诚恳,苏星河却没有关注他,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身影,直直地望向从主卧旁刚刚走出来的梁云珍。
梁云珍脸色如常,只有微红的眼角暴露了她适才的情绪波动,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望着苏爸的背影。
苏星河一眼就明白了,她不在的这半天,她爸应该是把她妈哄好了。
可道歉真的有用吗?
真的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