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时间能磨平很多东西。

朱聿键一开始即位登基的时候就很担心王承恩成为下一个王阉，仗着拥立之功对本就风雨飘摇的大明上下其手。

但几年下来，王承恩给他带来的利益，为大明立下的功绩已经不容许朱聿键再质疑他了。

便是东林党的弹劾奏疏上的再多，写的再是天花乱坠，朱聿键眼下也不可能对王承恩下手了。

王阉之名，在他心里也和往昔的魏阉所代表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所以大料宝船的存在，反倒是大明朝廷与大明南洋公司中间的大明海都司在海上迈出的第一步。

是王承恩的座驾，也是海都司的牌面。

毕竟王承恩所代表的不止是公司，还有南京守备太监，内官监掌印太监等代表皇家意志的官职。

吕宋的事儿，还都得指望他。

“吕宋是什么样子的？”

当今大明太子朱琳源发问了。

有些瘦削的小脸蛋上满是好奇。

崇祯给自己儿子搞教育不含糊，因为国势艰危所以朝着劳模的方向努力教育，如今的大明形势更加不好，隆武帝教育孩子就更加着急一些。

杂书本来不该看的。

但报纸这类信息时效紧随当下的读物，作为大明太子必须得看。

看多了就好奇。

朱聿键也乐得满足儿子的好奇心。

充满着吕宋当地各大土著部族以及遭到西班牙殖民后所造就的殖民风产物一一陈列，金银珠宝以及一些金贵的艺术品闪花了孩子的眼。

边上还有大明南洋公司进献的阉人。

将战时的俘虏挑出一些来阉割调教之后塞皇宫里，或是用朝鲜进献的阉人，这算是大明朝的老规矩了。

大明市面上刚开始出现吕宋奴时。

大明宫廷就用上了吕宋太监。

只不过这试用期刚开始，也没有吕宋太监能爬到太高的位置。

而吕宋什么样，自然是吕宋当地人讲解最好。

什么样？

自然是吕宋当地纯纯的蛮荒之地，百姓和诸多族人不通文化，全靠天朝上国早年间加封又赏赐，再加上这些年与大明通商朝贡才勉强有了些文明。

但却遭到了西班牙红毛夷的入侵殖民，使得吕宋民不聊生。

全靠大明这个救世主下场，吕宋百姓才有了好日子啊！

把小太子朱琳源唬的一愣一愣的。

嚷嚷着让‘朱成功’将军加紧南下渡海前往吕宋的速度。

孩子的情绪比较好调动。

十四岁的福临也只不过是一个大孩子而已，虽然这個大孩子想的事儿有些多，但这只会让他更加的无助，更加容易被控制。

朱由检即将在九连城登陆，踏上辽东的时候。

整个九连城万人空巷，街上挤满了前来迎接和看热闹的人，并且早在几天前这九连城就挤满了整个辽东的黑旗勋贵人家。

周边州县的老黑旗人从上到下都在往这儿赶，辽东三省中两省的主官也都集中在这儿了。

既是欢迎他们的君主，也是欢迎远征得胜归来的大军。

“厄爷，终是肯露面了？”

码头附近的酒楼里头，一个个穿貂戴锦，衣袍主色又多以黑色为主的富贵人凑一块儿了，各自饮茶吃酒等待着，但其中一人露面，便引得众人瞩目。

厄济根嘴角一抽抽，咬牙叫嚷道：“话里有话啊你！”

老黑旗勋贵嗤笑道：“前阵子厄济根大汗的名头响亮着呢，我还寻思要来活儿了，今日既来，在王爷面前分说之前不如先给咱们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本王只需对王爷交代！王爷不怪罪！你们也配！？”

来的熟人很多，凑一块儿除了叙旧，就是翻旧账。

老黑旗向来不是什么拥有共同信仰共同理念的坚实联盟。

能团结一致全凭利益一致，以及兀儿特这个天降猛人。

兀儿特不在的时候辽东的矛盾就异常的多，私斗械斗频率暴增。

现在回来了，他们又不得不坐在一起。

这边对厄济根口诛笔伐，说他不够忠诚。

另一边八旗的人已经和老黑旗打起来了，当街肉搏，若不是因为兀儿特将要抵达，今日城内不许携带任何武器，否则就是当街械斗。

博洛与尼堪代表八旗前来迎接，被老黑旗嘴了几句。

阴阳怪气他们还能忍一忍，但说到兀儿特新诞生的皇子慈炣和他们老爱家的血脉沾上了，将来万一没能继承到兀儿特的英勇智慧，怕是不如其他皇子。

俩人便失了仪态，怒而暴起。

边上，黑蓝，黑黄，黑红的汉军旗人就站着看热闹。

汉人在黑旗大清的地位一直是最稳健的，朝鲜人群体则默认与汉人一伙儿。

从最初辽东起家，黑旗兀儿特兴建黑旗城，城内住民就是以汉人为主，其次是朝鲜人，老黑旗部落多绕城分居。

后来朱由检也不可能搞什么‘黑城’对老黑旗女真人这点可怜的蛮荒文化做什么保护，反而努力用小说，戏剧等帮助汉文化对劣势文化完全倾轧。

几年下来，对第一代的同化效果都极好。

而站在这儿的汉军旗将领，自是有辽东祖家。

祖泽清见了街市间鸡飞狗跳十几个女真猛男互殴打的虎虎生风，面上愁容都消散了些，换以前他见了博洛尼堪两人还得喊一声主子，现在看着两人面目狰狞的和另一批人叫骂，自是兴致大起。

看热闹的笑容才泛起，就挨了自家哥哥一巴掌。

他三哥祖泽洪痛心疾首的道：“看什么啊！接着背啊！你还想不想尚公主了！”

朱由检之前回的折子选了纳兰明珠，但还不是正式操办的意思，就是说了句‘这娃不错，但等爹回来再说’。

祖大寿为此急的嘴上都起燎泡了。

赶紧找了枪手给祖泽清写了几篇文章，要他背熟了好赢得公主与朱由检的青睐，他自己也打算等朱由检回辽东之后能不能斗胆卖一下自己的老脸。

这要是成了，祖家在黑红黑蓝两旗地位直接拉满，家族未来几百年稳健的一匹。

街上确实起乱子了，但九连城嘈杂纷乱好几天了天天都有乱子，不差这一回。

只要承载着黑旗兀儿特的船只还没靠岸，那就不算啥。

九连城主官也不敢下狠手管这些黑旗大清的勋贵老爷。

而在这纷乱的城市角落之中，有一伙身穿黄袍的宦官瑟缩在角落。

他们被福临派来迎接他亲爱的皇父摄政王。

从深宫里出来的宦官在这已经有好几座七八层高楼，大马路上什么自行车三轮车人力车不断穿梭的港口城市，仿佛来到了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