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济格还是吃了脑子不好使,又喜欢用脑子的亏。
平日不理政事,其他事上却是一套又一套的。
不管怎么说,朱由检给的条件他没法拒绝。
不管是接受了乖乖往西北打。
还是接受了黑旗援助扶持,然后搞些拥兵自重,妄图裂土封王的操作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先接受朱由检的安排。
在这个基础上,就算阿济格不往西打,那日后黑旗换个人来做这事儿也是比较轻松的。
所以说一個特务机构的权利被放纵的同时又被牢牢控制,其所表现出的能量异常恐怖。
正白旗只要接受了黑旗的扶持调配,内部很快就会被渗透成筛子。
同理。
大顺也差不多。
和黑旗掰扯了许久,在这年头已经是大龄未婚青年的朱慈烺终于是讨到老婆了。
婚礼在两国交结的韩城县敲定开办。
这小县也久经战火,略有些破败,但政治联姻的大婚不一定需要什么奢华的殿堂和万众的拥护,只要双方谈事儿的人都到场了,还有的礼仪和流程走完了,那就一点问题没有。
县城里的小民也是没经历过这等大事,两国的精锐护卫和许多的重臣大臣都在这城里,县城如今人声鼎沸,周遭更有大片的饥民乞丐赶来要沾沾大明太子的光。
而在婚礼开办之前。
大顺皇帝李过经过诸多的试探之后,终于如愿见到了朱慈烺和李岩。
双方各自带着寥寥几名亲随,就这样在一座小院儿中会面了,小婢女一壶清茶给三人沏上,大顺的未来就在这场对话里了。
“军师,过是否还能信你?”
一开口,对面李岩面上就有些挂不住,苦笑道:“罪臣不惧死,定当知无不言。”
能活着站在李过的对面,他这句话显然没啥说服力,尽管他之前确实是死志满满。
李过闻言却是如释重负:“那我就直接问了,崇祯皇帝为何要化名为兀儿特,以野人之身和建奴委以虚蛇。”
此言一出,朱慈烺和李岩面面相觑。
他俩还真没料到这个。
本以为李过是要试探李岩和朱慈烺,想以此套出黑旗未来对大顺的安排,或是要和两人谋划一番脱离黑旗回到大顺这事儿。
但一开口,对话就有些失控了。
“将军如何知晓的?”
“皇帝遣外夷传教士为我大顺皇帝敕封神位,更受命道出实情,皇帝随后将这消息转告了我,我多方查证之后......已肯定了八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
好好的汉人皇帝,怎么成野人鞑子了?
而且已经掌握了北方大局,更让关外草原诸蒙古俯首,为何还要做野人鞑子?
做鞑子还能上瘾的?
为啥呢?
“这......罪臣不知道。”
李岩自然是答不上来的。
不是他没想到什么神佛迷信说法,而是锦衣卫内部的神皇信仰和天授使命论没有辐射到他。
朱慈烺倒是知道些。
但他没说,他寻思着得维护下父皇,还有父皇的正在做的事情。
所以朱慈烺选择直接摊牌:“将军既知晓我父皇已执掌清国大权,当识时务知大体,清国黑旗八旗两军皆是虎狼之师,而顺国疲弱,不能久支,我父皇悲悯陕甘两地百姓故不愿动兵,也不计前嫌,忘却闯军罪孽,还望将军为百姓计,也为顺军计,当三思。”
李过闻言一摆手:“这事还早,现在听你们这一说,那崇祯皇帝确是在京师做野人王没错了,其他事情等殿下与我家小女完婚之后再说!”
没得到细致答案,李过也没给朱慈烺两人好脸色,朝着朱慈烺质问道:“那我再问,你那兄弟妹妹也成了野人,领兵征战也算有些本事,你呢?你日后如何在清国于明国之间自处!?”
说罢还咬牙喊一声:“荒唐!”
也就是这份荒唐,让他一时间有些拉不下脸。
只能慢慢的拉,不能拉多了。
就像这招安似的。
不可能一次性就全给大顺吞下了。
李自成在时,大顺都不是铁板一块,也就是李过和高一功这俩大顺架海紫金梁抗住了老李的权威,不然以老李重病良久的情况,大顺内部安稳不了。
如今李过即位,还未正式登基,大顺内部的不稳定和分歧就更加严重了。
这次联姻在大顺内部就有不少反对之声。
之后的招安必然艰难。
而李过迟迟不正式即位登基的原因也是因此,是为了以后随时变换立场做准备。
眼下他这一句话给朱慈烺问住了。
可一个人冒了出来。
程阔施施然从院门后头走出来,朝着李过道:“殿下今后如何,陛下自有安排,而将军心中疑惑就先留着,过阵子我大明崇祯陛下将离京师,前来主持太子殿下大婚,将军可静候陛下前来,亲自求见询问便是。”
而程阔说话间。
之前在场内端茶倒水的小婢女却是有些站不稳了。
宗敬子前不久刚被粘杆处审查并且教育过,因为有林旺给背书担保,所以自然成为粘杆处在编人员,拥有时刻随身伺候朱慈烺的权利,一些特殊场合不用避讳她。
相应的,若是她有什么泄密通敌渎职搞阴谋之类的操作,也会死的很惨。
经过教育后,宗敬子明显感觉这份职责的沉重。
这些天上岗之后伺候太子倒也没听见什么猛料。
但这回是听到了。
而且格外的猛。
对她这个几个月前还在对马岛城里吃着简朴餐食,做着各种倭国贵女平日里做的那些事情,整个世界仿佛就只有对马岛的她来说。
这完全不只是打开了新世界那么简单。
本来以为学的够多了,勉强知道了大陆世界的广阔和大陆世界的格局。
可现在看来,她还是啥也不知道。
“你今后,既是我与太子殿下之间看不见的丝线,也争取是将来黑旗经略倭国的最大助力,身为女子伱很聪明,所以你得尽量把这份聪明材质,彻底的发挥出来。”
林旺送宗敬子来之前说了这一番话。
如今没由来的再宗敬子脑中响起。
她听得了对她来说难以理解的隐秘。
这边是对顺国的招抚,在宗敬子看来就是日本的前车之鉴。
让她稍微醒悟之后,就兴奋至极。
她一步步向上,终是明白了自己撞上了多么了不得的事情,且飞快的理解了。
林旺说的没错,她真的很聪明。
现在她想要知道更多,甚至为此心里提前就将倭国视作了知道一切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