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就像失心疯了一般，用力挣开手腕处的束缚，红着眼道：“南宫翊，你说过的，你答应过我姐姐会照顾我的！你说过的！”

“是不是那个女人？是不是楚忆陵让你改变了心意？早知道的，我便让文德王杀了她！”

南宫翊皱眉擦拭着双手，冷眸扫过骆白，他猛地打一个寒颤手中更用力了些，想不明白一个弱女子力气怎会这么大，抬起手将眼前人打晕，抬了出去。

苑记衣铺，暗阁间。

四处流淌的水池中央，一道黑衣身影背对着杜娘，戴着银具看不清神色，他指尖轻轻划过池中急促的水流，一只鱼儿好奇地游到他指尖处，忽地指尖转拳一把抓起，用力握紧，方才还摇着尾巴的鱼儿四分五裂。

他闻着浓浓的腥味，嫌弃地将双手晃了晃，杜娘见状递过手帕，似已经习以为常。黑衣人低下眼眸，语气阴森森的：“都准备好了吗？”

杜娘双手放在胸前，叩首道：“阁主放心，江都五万铁骑皆已驻扎在仓林脚下，还有李天钦手中的三万重兵，都已全部调动，只等救出左相，便可一举攻打至皇宫，属下……有一事不解。”

换作阁主的男子脸色一沉，一双深邃地眸子在烛火下显得格外阴森，直勾勾地盯着她。

杜娘低下头，思虑片刻还是开口：“南宫轩，能不能放南宫翊一命，让他和陵儿远走高飞，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陵儿，他也无心皇位。”

话音刚落，流淌的池水都慢了几分。

南宫轩似乎一愣，但只是一瞬，忽地敛颚发狂笑了，又传来闷闷地笑声，他笑得抽搐一顿。

他收起唇角那丝冰冷的笑意，冷不防地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按在墙上，眼睛里是疯狂的占有，“杜娘，你生是我的人，这辈子只能为我而活。”

直到杜娘双眼充满血丝，他的双手才缓缓松开，蹲在地上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缓缓道：“吾阿父临终前的愿望……便是要我坐上那个位子，那个本来就属于我的皇位，而他南宫翊，我同母异父的哥哥，他身来便有这一切，而我却像是赃物一样躲在这阴沟里，吾心中不甘！他必须死！”

杜娘知道他不甘雌伏，他本可以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却被兰妃无情地丢弃，日日与狼为伍，在血骨里摸爬滚打，杜娘轻轻握住脸颊上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陵儿怎么办？”

五年前，瘦小的楚忆陵不知多少次被尚书府的嬷嬷丢在凌城郊外的河水前，洗着整府的衣物，在寒冷的冬季，身上只有单薄衣物的她，全身都在轻颤，手中满是冻疮和未凝结的血块，她弯着瘦弱可见仿佛一拧就断的脊背，捡着一根根木棍在大树前堆成窝状，蹲下蜷缩在大树前。

刚感觉身子暖和些，突然一阵阵地脚步声朝她这边而来，小楚忆陵透过树枝堆积的间隙，看到一群拿着长剑的黑衣人，不停地拿石子砸向水面，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半刻许是未有动静，他们才转身离去。

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雪地里，小楚忆陵才缓缓探出头来，露出一双水漉漉的眸子四处张望，确认周围没有人后，才小步走向他们方才站着的位置，朝河中望去。

她身子微微前倾，好奇地定眼一看。

就在这时“嘭——”的一声，河面上突然冒出一颗头，拼命地游上岸，拍着胸脯大声地喘着气。

小楚忆陵冷眼打量着他，约莫十一岁的样子，身上多处重伤，新伤未愈又加旧伤，有鞭刑和骨折，这人倒是有点难杀，这么多酷刑竟还能活着，小楚忆陵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痕，虽有些触动却也不想多管闲事。

越过他刚弯腰拿起衣盆，雪天石子甚滑，小楚忆陵脚下没站稳，只觉得重心向下一倒，“嘭——”重重地掉入河中，身子慢慢地下沉，她却没有求生的意识，或许就这样死去也挺好的，安静……孤零……

“嘭——”又一道落水声，她难受地睁开双眼，眼前模糊地视线慢慢重影，是方才那个人……

河岸边，小楚忆陵用力地咳着，眸中有些幽怨地瞪着眼前人，“为何要救我？”

良久，眼前人一言不发，静静地望着她。

小楚忆陵以为是哑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拾起一些有些干坼的树枝，小小的人影用两根树枝交叉在一起，用力地摩擦，明火慢慢生起。

两个小小的身影坐在火堆旁，小楚忆陵有些于心不忍，走到他身前，双手一扯撕开他身前的衣物，他皱眉用力地拉拢着衣物，仅看了一眼，即使看到他脖颈处的伤痕，在看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时，还是愣了一瞬，对着他轻声道：“在这等我。”

很快小楚忆陵便抱着一堆不知名草药，捣碎后又扯开他的衣物，这一次他没有闪躲，而是乖乖地坐在那，任由小楚忆陵往他身上涂一些黑黑的东西。

冬季的天总是黑得很快，小楚忆陵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语气稚嫩又带着疏离：“很快天便黑了，我该走了，你早些回家去吧。”

“你叫什么名字？”小男孩站起身，一双明亮地眸子紧紧盯着她，似怕她下一秒便消失不见。

小楚忆陵闻声转过身子，转而笑道：“原来你不是哑巴啊，我叫楚忆陵。”

“家居何地？”

她神情黯然，声音越来越小，挥手道：“记住我叫楚忆陵便好了，家不似家，我也无家可归。”

过了两日，一位瘦小的男孩带着面具坐在茶坊前，时不时张望着四周，忽地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眼中一亮，可下一秒脸色便沉了下去。

小楚忆陵伸手去拿什么东西，却被年纪有些大的嬷子重重地踢了一脚，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他双脚轻轻一点，落在那远走的嬷子身前，死死盯着眼前的中年妇人，那嬷子愣在原地，心生竟泛起一丝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