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笑着摇摇头，从腰间掏出那绣着蓝眼睛小鸟的钱袋，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商贩手中，“吾要了。”
这不是……我的那个钱袋……
昨日不小心撞到了他，是在怪我吗？
女子望着他愣在原地，看着最喜欢的玉珠被买走，声音有些低落：“那我便拿这几副吧。”
“送给你。”沈琰接过玉珠拿到少女身前，轻抬了抬，示意她收下。
垂落的脸上粲然一笑，歪头轻声道：“谢谢。”
“噗嗤——”许久未见到这般纯真的女子了，倒是有几分可爱。
少女眨着大眼，一脸疑惑。
“不是，是觉得姑娘果真率直，一眼便能知道姑娘欢喜。”沈琰怕她误会，委婉地解释道。
少女睁着双眼弯弯，喜笑颜开。摇晃着手中玉珠，“多谢啦！”她将手中另一串糖葫芦塞在他手中，笑吟吟道：“我请你吃。”
仿佛周身安静无比，所有事物都失去了色彩，只有眼前爱笑女子的说话声。
街市熙来攘往，人声鼎沸，凌城内几百间作坊皆门窗散开，街市中两道人影步调一致，漫步穿过街边小坊。
沈琰悄悄看了她一眼，低头淡笑道：“还不知姑娘芳名呢？”
“李歆乐。”
沈琰迟疑一声，“可是李将军之嫡女李歆乐？”
“今日吾只是李歆乐，而非是将门之女。”
李歆乐晃着手腕上玉珠，指了指对面浩然的酒楼，踮起脚尖附上男子耳畔，细声道：“吾听府中丫鬟说，这宗琼楼里可多好吃的了，今日吾出钱你出人可好？”
少女望向他的眼神里发亮，让他不容拒绝。
接近初春，砌满红墙的皇宫里，攀附在红瓦边的吊竹梅发起萌芽，许多绿植都已悄然冒出了头，春和景明。
凝华宫。
与她上次前去那华丽的芙蓉宫不同，屋檐上残留未去的冬日痕迹，许久未修已有些掉色的门槛，门口寥寥无几的宫女，还未踏进宫殿便一股扑鼻而来的中药味，都在无声地宣誓着这座宫殿的尾声，一入皇宫深似海，从此高墙绝红尘。一丝悲寂横上她的心头。
“凌初师父，这边请。”
一道温和地声音响起，消瘦的宫女恭敬地站在宫殿前，将愣神的她思绪拉回到眼前。
凌初点点头，伸出手欲要拿过身旁男子肩上的药箱，男子向侧边挪了一步，摇了摇头示意。
她收回了手，提步跟上前。
往里走去，一股细淡花香涌入楚忆陵鼻腔。
这花香与师父所说的长藤花香极为相似！
正殿中，层层丝帘拦起的床榻边，一双纤细露骨的手无力地搭在软榻上，时不时轻咳两声。经脉上放着一层细巾隔断，随之搭在经脉上那骨感分明的手指尖点动，一向平静地脸上此刻眉心紧锁。
“宣王殿下，此刻只有你我二人，便直说吧，如今本宫这身子还能撑几日？”慎妃望着咳得带有血迹的手帕，知道自己这具身躯无几日可活，低眸苦笑一声。
原稳定向上的病情随着狂躁病复发，体内毒素已渗入骨髓，南宫岚伸回了放在丝巾上的手，安慰道：“娘娘安心，二弟已经前去请民间大夫，会有希望的。”
“见过二皇子。”丫鬟还未来得及行礼，人已快步冲进正殿内。
“母妃，舅舅和民医来了。”
南宫塭神色匆匆，上前紧紧握着慎妃冰凉入骨的手，一滴泪打在她惨白的手心。
顾青怔怔望着床榻上与脑海中幼时无差的脸，消瘦了许多，还多了岁月的痕迹。
直到慎妃笑着朝他挥挥手，他才擦着猩红的眸子，颤颤巍巍走过去，未见到她时，心中组织了许多话，可人就在眼前却只有眼泪替他诉说。
慎妃看着阵阵心疼，顾青是顾府盼了二十年的嫡子，从诞生起便是含着金钥匙，不问世事，她也是放在手心里，慎妃轻抬起手间，擦去他泪流满面的泪水。
“你呀！从小便爱哭。”
“姐姐，您不必再受苦了，吾师父是民间神医，她定有法子治好您的病。”说罢，顾青扭头看向凌初，眼神中带着哀求。
凌初上前几步，揖礼道：“见过慎妃娘娘，草民定尽力而为。”
半柱香流逝。
顾青由一开始冷静到手心冒着细汗，众人齐目望着那全神贯注的身影，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这毒竟然是骨散！
在深宫之中，又是一宫主位，仅一位无权无势的王爷，不会威胁到任何人的地位，会是谁般歹毒下这种慢性疾毒。
还好未曾蔓延到心脏处。
“此毒，能解。”凌初抽回手，嗓音淡淡。
南宫塭慌忙弯下身子，紧盯着她双眸问道：“你……你说什么？！可真能解！？”
凌初轻“嗯”了一声，得到了肯定，南宫塭爬到慎妃身前，捧着她双脸，激动地大声道：“母妃您听见没，能解……此毒能解……”说着说着，他捂着脸蹲下去，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滚烫地流下。
慎妃看着他哭泣模样，她的眼眶渐渐发红，下意识别过头。
“慎妃娘娘体内毒素已深入骨髓，若一个时辰内不逼出怕是华佗也无力回天，故请男子回避，草民好为慎妃娘娘施针。”凌初话音刚落，殿内脚步声便匆匆离去。
南宫塭死死抓住她的手，颤声：“神医，拜托您了，若治好了吾愿给您当牛做马！”
凌初秀眉一皱，挥了挥手将人赶了出去。
为何都愿给人当牛做马？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过吾不需要你做牛做马……只是需要别的东西。
凌初收回思绪，便迅速打开药箱，拿出那一卷金针铺盖在地，各种药材摆在眼前。
“娘娘，请褪去衫衣，脸部朝下卧聚，会有些疼，您稍微忍耐下。”
慎妃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喃喃道：“这么多年的恶疾疼痛缠身，本宫都熬过来了，这点疼不算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动，凌初下针时双手已抑制不住的颤动，针灸对于落针时力度和深度都有一定的规律，尤其是这种需细致入微的针法，若是深一毫便会引起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