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望着在寒风刺骨的正月，站在官权府门前的百姓，心中涌现道不出的悲寂。

南宫翊双手环在腰前，看着女子那绝美的侧颜，她明眸里闪过一丝悲切被他尽收眼底。

楚忆陵，仅看到冰山一角便能看出这世道的现状，若是臣子，定能安邦定国，不知你可愿与我推翻迂腐风气，见大秦繁荣昌盛。

南宫翊话中不明情绪，：“陵儿，就像此时人人以为太平无忧的凌城，暗里却危机四伏。”

楚忆陵神情黯然：“亲人之间都惺惺作态，满心算计，更别说这偌大的世间了。”

她抬眸望着漫天飞雪，立住不动，双手蜷握，只觉得浑身冻得有些僵住。

南宫翊敛眸，嗓音融进了大雪中：“那陵儿为何还要帮尚书府？”

“不以身入局，怎会放松警惕。”

男子语气上扬：“哦？那尚书府老太君？”

“若不拿她示威，在尚书府中恐怕早已是阶下囚。”

南宫翊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眸低笑几声：“恩威并施，陵儿好谋策。”后脑中飘过一丝情绪，眼角上扬，声音温润如山泉潺潺：“陵儿想做的事，或许吾可以帮你。”

楚忆陵转过眼眸与他四目相对，秀眉微蹙：“哦？御王殿下要如何帮？”

“丹青，可解入五脏六腑之毒。而炼制丹青，需七种药材。”

楚忆陵嗤笑一声：“吾一介医者，研究这些有何不妥？”

“吾可帮你找到。”

楚忆陵的心瞬间收紧，目光闪了下，问道：“御王殿下的条件是什么？”

“做御王妃。”

他澄澈的双眸望着楚忆陵，带着殷殷期许。

师父寻了四年，满是苍颜白发，日日为此解药四处奔波，挺拔的身影已有些蹒跚，他是天子，若能帮师父找到，师父便不用四海为家，如此想来，楚忆陵眼周已有些红润，她伸手感受着雪花飘落，声音很轻应了一声：“好。”

南宫翊眉梢舒展开，点漆般的眸子像有亮光流动，声音有些轻颤：“不许反悔。”

少女轻轻唤着他：“南宫翊。”

感受到她神情微黯，如光驽的海潮平伏不定，波涛汹涌。眼角笑容僵住，探试道：“陵儿在担心什么？”

“若是看重尚书府，无需这么多弯绕。若是吾有可用之处，那不必牺牲你的一生。”

南宫翊眼神转动了下，定神片刻，又噙起一分笑意：“宴会那晚，吾在天子前承言，吾心仪一人，一眼万年，那便是对陵儿所说。”

见她脸色愈发下沉，他心中蓦然一紧又压抑平静，将她额前碎发捋向耳后，指尖往下点了点她眼角的泪痣。

退后一步，只觉得喉间有些干涩：“陵儿若是有所顾虑，那吾不强求，也会帮你。”

“御王妃，吾答应你。”

彼时，左相府。

偌大华丽呈四方和园的府邸，日光打在厚雪攀上枯树枝头，照射在侍卫一丝不苟的脸上，成排驻守在书房前，寂静，寂静得能听到书房内传来轻轻地落子声。

那一丝日光透过纱窗倾在棋盘上，随之落子原本栩栩如生棋局变成残局，左相眼神凌厉，两指间的棋子无从下手。

蒙面侍卫手握铁剑，脖颈处那抹骷髅头若隐若现，他停留在书房外，躬身道：“左相，门主消息。”

刹那间，冷意凌飞，“进。”

蒙面侍卫小步上前附上他的耳畔：“禀左相，门主……”

话音落下，棋盘前的藏青袍男子脸上瞬间由阴转晴，脸色大好，再看向棋盘时，声音高昂：“眼下年关，皇上又对本相生疑，那便再让他快活几日。”

蒙面侍卫欲要退下，一道厉声：“告诉你的主子，全力追查虎符的下落。”

“文德王已加价万两，门主定会全力追查。”

长乐院，小亭下端庄淡雅的妇人轻抿着茶，时不时抬眸望向门口。

“小姐，周夫人等候您多时了。”桃一碎步走到楚忆陵身旁，一同望向亭下那抹身影。

“当是褪冬迎春，这野草都半尺高了。”

周氏闻声转过身，走上前伸出手想拉住眼前人的双手，楚忆陵迅速抽离，举止带着疏离和冷漠，周氏双手迟疑，眼中一闪落魄，随即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陵儿，阿……吾见你往日里都是一身旧衣，便去苑记衣铺为你配制两套新衣，你看，都是些淡雅款式。”

周氏，装不下去了？

楚忆陵手握香炉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面上无一分波澜，心中满是不屑。

见眼前妇人一副欲言又止，她毫不掩饰眼中不耐，冷声：“年关在即，周夫人是想要回中馈？”

“不是的！”周氏站的太急，险些摔倒一手扶着圆桌，生怕她误会，道：“衣裳早已在定制，吾也不善细账，这中馈在陵儿手中最妥。”

“还有何事？”

周氏微张着唇，眼中那一抹难言之色终是未能说出口，她望着那张相似的脸，道不出心中苦楚，苏姐姐，原谅我自私，若是陵儿提及关于你，吾定全盘托出。吾有生之年，定会拼尽全力护陵儿周全。

“陵儿有何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已落晚分，妾身便不打扰陵儿歇息了。”

楚忆陵淡然：“雪天路滑，周夫人可要当心些，可莫要在长乐院摔了。”

大雪至早未停，楚忆陵起身推开纱窗，让漫天飞雪吹进来，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中，她缓缓闭上双眸。

那也是一年除夕，同今年一样大雪未停。小楚忆陵拿起亲笔所写的花灯，小小的身影在大雪中朝河边走去。衣着华丽的妇人挡在她的身前，“陵儿这是要去放花灯吗？阿母陪你一同前去。”

小楚忆陵言行带着疏离：“你不是吾阿母，吾阿母在九泉之下。”

小小的身影一手撑着油伞一手提着花灯绕过她向前走去。身后那抹身影在她一停顿时，便没了脚步声，她也并没在意。

仿佛下一秒将要结成冰的河水上，漂浮着凌城百姓大大小小的心愿。小楚忆陵蹲下身将花灯推向河面，双手合十祈愿时，一双大手猛地将她向前推去，周围空无一人，幼小的她憋着气，学着早些天瞧见旁人习水性时那手脚后蹬的样子，才大口喘着气爬上了岸边。她知道跟在她身后的身影是谁，她握紧拳头，自那时不再跟那蛇蝎妇人说过一句话。

后来，才发现她的阿父与周氏一样，都是善于伪装的狼。

桃一见望地入神的楚忆陵，走到她面前，将纱窗关上，语气微怒：“小姐，您身子本就不见寒，再这么吹，如何受得了。”

桃禾也端着姜茶走了进来，一脸笑意：“大小姐，桃一过来喝口姜茶驱驱寒。”

楚忆陵点了点桃一鼻尖，那双无神的眸子才有了灵气，“吾看你心心念念那花灯节。”

桃一嚷嚷不满道：“都怪尚书府，好好的小姐硬是这么生性多疑。”

众人围在圆桌前，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