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走，祁明绪就提着酒壶来到陈斯衡身边，陈斯衡见状也拿上自已的酒壶随他身后，二人往池边去，走入池中亭子。

祁明绪的眼眸落在映着月色的池塘里，“她，当真成亲了？”祁明绪知道陈绥的性子，这世间唯有她愿意的事才有可能，否则的话，她也必然不会轻易提及此事的。

耳侧几声蝉鸣声淡淡，又有细碎的水声与池塘摇曳，月色之下，他一连饮酒三杯，陈斯衡站在他身边，也瞧着池塘，他看着荷叶托着一只青蛙。

“清河十七年开春，父皇赐婚礼部尚书之子，与清河于四月完婚。”

青蛙试图从脚下的荷叶越过去扑另一枝更大更好的荷叶，它脚下一蹬，‘噗通——’一声，跌入水里。

祁明绪将手中的酒杯随手丢入池中，提着酒壶便往嘴里灌，不消片刻，已被饮完，似仍不够，他伸手去捞陈斯衡手里的那壶酒，陈斯衡没意料到他的动作酒壶被他一下顺走，“诶，你……少喝些。”

他不知道陈绥今日之话是何意，但是陈绥既然不愿说，他也不会告诉祁明绪，大婚的新郎官还没拜堂、甚至没踏入公主府，人便没了，死在了公主府外的长街，漫天的血色。

还有，他。

“便是阿绥没有成亲，如今的你也不能留她在你身边吧。”

陈斯衡的话便如尖锐的刀，刺入祁明绪的心，他厚实的背微颤，眼眸凶狠地盯着陈斯衡，他没有说出口，但陈斯衡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父皇的不允如今看来，并非不无道理。”

便让祁明绪手上拿着酒壶的力道一松，‘啪——’地一声酒壶砸在地上，散成细碎的瓷片，凌乱而稀碎，液体四溅，迸射到华贵的衣摆上，染上浓浓的杂色。

陈帝不允祁明绪知道陈绥的一切、不允他探查所有关于她的消息，不允他出现在陈绥身边，这一切，他就只能什么都不知道，闭目塞听地远远观望。

“师兄，我和一一再也没有可能了，是吗？”

看着祁明绪泛着不甘而疲倦的神色，他眼里似乎带着希冀又没有希冀，他将头垂了下去，没有等陈斯衡回话，绕过他便往亭子外走。

长风立在那儿，他在听到陈绥成亲有驸马之后就一直盯着祁明绪，眼下看到祁明绪从亭子里失魂落魄地走出来，急忙去扶他，他似乎和长风说了什么，长风点着头应下，二人慢慢消失在陈斯衡的视线里。

陈斯衡负手站在那儿，看着池塘里爬起来的那只青蛙，它还在尝试要去更高的那片荷叶，但是又掉下去了。

清河十四年，就在周昱的身份被揭穿，陈绥和祁明绪回宫路上被刺杀三回回到宫里之后，祁明绪送陈绥回到德仪殿，便去了金龙殿。

金龙殿内……

祁明绪走进大殿，富丽堂皇的大殿上方盘旋着两条金龙，盘桓在梁上又伸出利爪向着殿下的人，无悲无喜，龙目淡漠无情。

陈帝坐在那大殿上，与金龙无异，他微抬眼瞧着祁明绪。

祁明绪拱手作揖，“陛下，我是来告诉您，现下我还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