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思已经很久没有参与朝堂之事了,而今日,她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回程路上,她已满心的疲惫。
沈毅坐在离她挺远的地方,不敢靠近,只是看着夫人满脸的疲色,满心不忍。
既心疼,又愧疚。
“怎么?”萧静思凉凉扫他一眼,“这么怕我?”
“不是怕……”沈毅摇了摇头,在她目光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往她那边挪动,低下头,“是我对不住你。”
萧静思却道:“你没有对不住我,你是对不住你的兄弟。”
沈毅紧抿着唇。
“曾经是可以将后背交给彼此的兄弟,一起扛过多少明枪暗箭,却也可以走到割袍断义、反目成仇的地步。”
萧静思道:“很多人可以共患难,不能共富贵。你是这样的人,皇上也是。”
沈毅脸唰地一白,“我……”
“我又何尝不是。”
萧静思苦笑一声,“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本质上,我们是一样的。”
沈毅睁圆了双眼。
萧静思道:“你因从龙之功被封为侯,看似压了戚烽一头。可是你我都清楚,若非为了江尹,以戚烽的本事,以顾倾城的野心,他们早就在北漠边境占地为王了,蔺经纬可以,他们为什么不可以?他们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你们还要逼他们。困兽之斗啊,你们就不怕顾倾城真的反了?”
沈毅面容一紧,“可戚飞燕和江尹还在京城……”
“如果顾倾城真的存了造反的野心,早就将孩子们接走了。”
萧静思沉沉道:“江尹是他们的软肋,又何尝不是他们用来拿捏皇上的把柄。”
“只是,顾倾城和戚烽,到底没有皇上心狠。养孩子养了那么多年,养出了感情。”
萧静思嘴角挑起一丝笑,“今日我看着江尹和飞燕站在一起,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戚烽和顾倾城。他们父子明明长得那么像,可在江尹身上看不出半点他的影子。”
沈毅心里也叹:还真是,果然谁养出来的孩子就像谁。
“这何尝不是我们老萧家的福气。”
萧静思眸色渐深,想起了那个少年的面庞,他叫……江晏。
今日吐出来的东西太多,沈毅到现在都觉得心脏发紧,还没缓过劲来,浑身发虚。
“你……跟他们说了那么多,就不怕他们有什么想法?”
萧静思唇角一挑,“你以为不说,他们就不知道?”
沈毅再次瞪圆了眼睛。
他们早知道!
可是知道天门关一战的真相,还能如此沉得住气……这城府和定力,也太可怕了。
“今日我带你走这一趟,无非是先递一份投名状,摆明我们的态度。”
萧静思道:“至于人家肯不肯领情,是否真的信任我们,还要看咱们接下来的表现。”
沈毅愣怔着,“什么表现?”
萧静思没有说话,江尹能够让那个小家伙出现在她面前,又何尝不是一份试探?
他要做的事,也需要一个铺路人,如果她不愿意,他会去找别人。
可一旦他找了别人,合作就不成立了,那么沈家便会成为第二个金陵谢家,或韦家、纪家。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萧静思意味深长道:“一时的风光不算什么,你看看萧琅,曾经也是最得宠的皇子,又是一个什么下场。咱们罪恶滔滔,死不足惜,可儿子是无辜的。”
沈毅刚要问什么,萧静思冷冷看着他。
“从今日起,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若你还想保住沈家,保护侯府,府里上上下下都得听我的。”
沈毅心神俱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