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是这样，荀攸也根本不信。

因为以他对曹操的了解，曹操的演技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对于无中生有、口是心非完全可以轻车熟路、信手拈来。

“丞相，叔父当年有很多观点跟您相悖，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叔父当年极力反对您建立魏国、进封魏公，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叔父从来没上过战场，却被你强行留在军中，又带到了濡须口，这还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后来您给叔父送去了一个空食盒，他便自行了断了，这更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荀攸耿耿于怀地说道。

虽然荀攸没有明说是曹操杀了荀彧，但他说的这段话却委婉地表达了这个意思。

曹操一听这话，顿时感到十分失望。

荀攸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解释，仍然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荀彧。

既然如此，就是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了。

“公达啊，今天老夫感到很纳闷啊，你过来凑什么热闹啊？”曹操又换了个话题问道。

荀攸沉吟了一下，说道：“主要有两点原因。一方面，我是不想看到丞相渐行渐远、越陷越深。这些年来您已经杀了太多无辜的人了，也注定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只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是会遭到后人的唾骂。我不想让丞相执迷不悟、错上加错，才过来劝说您。另一方面，崔琰是我的同僚，也是我的挚友，他的家人有危险，他又有求于我，我岂能坐视不理、见死不救？只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丞相已经铸成大错了！”

曹操一听荀攸这么说，气得背负双手在屋子里快速踱起步来。

半晌之后，曹操又来到荀攸面前，问道：“荀攸，你如此大逆不道，就不怕老夫连你也给杀了？”

荀攸面不改色、气不长出地道：“人固有一死，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胆小不得将军做，怕死还得见阎王。其实一个人活到一把年纪了，早点儿上路倒也未必是件坏事，正所谓：富则多事，寿则多辱。孔子也曾经说过，老而不死是为贼。丞相大权在握，想杀谁自然是一句话的事。在下也没必要为了您的一句话，就整天提心吊胆、口是心非的。”

曹操点点头道：“好，不愧是荀公达，如此胆识，着实令老夫刮目相看！”

“丞相过奖了，在下只不过是多活了一些年纪，才悟出了一些道理，此时有感而发罢了。”荀攸不以为然地道。

“你还有什么事吗？”曹操又问道。

荀攸又意味深长地道：“在下如果没猜错的话，丞相是打算立曹植为嗣子。您之所以把他的正室除掉了，就是想与清河崔氏家族为敌，因为他们都是曹丕的拥护者。”

荀攸并不知道曹操杀崔氏的真正原因，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挑拨曹操与崔氏家族的关系。

曹操之前并没想到过这一层，此时听荀攸这么说，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又过了一会儿，荀攸站起身来道：“在下告辞了。”

“不送。”曹操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