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局促在于她张嘴尝试了几次，可就是叫不出那一声“表姐”。

这几天，她的身份从小姐身边的婢女，一下子变成了小姐本人。从前服侍的夫人忽然变成了自己的母亲，管束自己的嬷嬷转过头来服侍自己。

这些确实令她难以适应，可她感受得到那些人的小心翼翼。为了不让她们更担心自己，她都逼着自己，尽量表现得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可是……月衫悄悄抬眼看向云沛，却一下子和对方的目光对上，她连忙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国公夫人是个很好的人，从前……前几天自己还是婢女的时候，她对自己所表现出来的善意，自己就能够感受得到。

可是对于自己来说，她还是太陌生了。其他人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从前朝夕相处的。但是眼前的这一位，她总共也没和她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

说句不好听的，她从懂事起，就是在做奴婢。忽然来了个陌生的大人物对自己这么亲切，她着实有些难以适应。

云沛看懂了月衫的为难，于是笑了笑，将这个话题带过。

“春信，你和褚嬷嬷在这儿等我一会儿。”云沛又转向月衫：“我们进屋说。”

走进屋里，月衫先给云沛倒了杯茶。然后，她便有些束手束脚地站在了一边。

云沛一看她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在那儿站着做什么？谁罚你站了？”

“没有！”月衫连忙摇头。

云沛朝她招了招手，道：“那就快来坐。”

月衫挪动着脚步，总算是坐下来了。

等她一坐稳，云沛便开口说道：“明天，我会带冬儿走。”

月衫愣了一下。她其实早就听说了这个消息，所以倒并不惊讶。她只是没想到，国公夫人会一上来就直接说起这个话题。

月衫想了想，轻声问道：“您会一直把姑娘带在身边吗？”

云沛摇摇头，“我会给她找个可靠的嬷嬷照顾她，让她在自己喜欢的地方生活。”

月衫没有说话，似乎是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她低下头，不自觉地扣着自己的手。

云沛歪头看她半晌，忽然问道：“你担心她？”

月衫抿了抿唇，声音依旧很轻：“我不想她过得不好。”

从前的“主仆”二人，自小便在一起长大。两个小女孩都是内心纯澈的孩子，她们并不会把自己遭受到的痛苦，怪责到彼此的身上。

云沛道：“你放心。”她只说了这三个字便停下了。

月衫其实对她这个回答不太满足。她又问道：“我还能见到她吗？”

云沛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清晰地看到了小女孩眼神里的失望，又说道：“我不会安排她和你们见面的。”

月衫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怔了一下。

接着，她猛地抬头看向云沛，眼睛里闪着亮亮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