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宗被她紧紧抓着，却突然笑了。这笑声在紧张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他却轻松地道：“哎呀，瞧我，这礼物怎么还拿错了。白术！”

齐绮愣在原地，双手还死死地抓着公冶宗的衣袖。她原本以为谢维晟的尸身在公冶宗的手里。但公冶宗现在的态度，让她心里产生了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她缓缓转过身去，只见白术将手中的锦盒放在桌子上，然后向后撤了一步，身体转了转。他后撤的幅度和转身的角度都掌握得很好，保证了堂内的每一个人都能够看到他的正面。

他的手抬到面前，轻轻搭在面具的边沿，遮住大半张脸的面具轻巧地从脸上脱离。除了他以外，堂内其他人的时间似乎被静止了一般，无人有丝毫的动作。静谧之下，连呼吸声好像都消失了。

众人的目光紧紧地跟随着他的动作，包括云沛三人。面具每一寸的移动都加速着所有人的心跳。一切遮掩缓缓揭开，深藏于面具之后的容貌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的脸面庞线条分明，轮廓建议，双眼明亮而清澈，双眉乌黑浓密，眉宇之间流露出一股凛然正气。

公冶宗刚才见过了谢燃，此时不禁心中感慨：真不愧是父子俩，这双眼睛，从形状到眼神，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但谢老夫人此时的心情与他正相反。因为比起跟谢燃的相似，谢维晟跟老国公的相似更为惊人。当初生下谢维晟后，她和丈夫一起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年轻的她带着撒娇的意味假装抱怨道：“这孩子的眉眼像你，鼻子像你，嘴唇也像你。好歹是我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怎么一点也不像我！”

年轻的老国公其实心里美极了，但妻子还是要哄的，他说道：“孩子还小，都说小孩会越长越变的。生下来像我，长大就像你了。”

“那你说，孩子是像我好，还是像你好？”

“像你好，当然是像你好！像我的话，一看就是个大老粗，像你那就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可惜这孩子越长越像他爹，不只是相貌，更遗传到了他爹的品性，忠诚豁达，正直坦荡。除了在她的教导下多读了些书以外，活脱脱一个老国公的翻版。

谢老夫人看着面前酷似年轻时的丈夫的面容，不知何时，脸上已经爬满泪水。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她的声音如同梦中呢喃般：“晟儿……是你吗？是你吗？”

“母亲，是我。”谢维晟透过泪水向不敢置信的母亲投去肯定的眼神，他双眸微动，两行热泪滑下：“夫人，我回来了。”

谢老夫人顿时失声痛哭道：“绮儿！是晟儿！晟儿回来了！回来了！”她伸出两只颤抖的手，一只伸向谢维晟，一直伸向齐绮。

齐绮还是放在半转过身的姿势，定定地站在那里。她听不到婆母的呼唤，传到耳朵里的声音模糊而空洞，好像被什么东西阻隔得很远。胸腔里，心脏猛烈地跳动着，如同枯萎多年，早已湮灭于尘土的花朵突然破土而出，旺盛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