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早就听说,萧家下人多为战场上退下来的玄甲军,还以为是只会喊打喊杀的莽夫,没想到竟如此不简单。
为首的书生姓张,上前一步,拱着手问道:“我们听闻,近日新出的一种竹纸,色泽洁白如玉,书写易干,墨迹不退,敢问出自何人之手?”
掌柜道:“我家王妃翻阅百书,废寝忘食,以竹子为原料,经过七十二道工序,方才研制出竹纸,不知有何问题?”
张生把沈青黎称赞了一番,言语之间,满是钦佩:“王妃聪慧机敏,堪称天下表率,所研制的竹纸,价格低廉,品质却上佳,若能进献给朝廷,实在是利国利民。”
“想不到萧家满门忠烈,竟然出了一个满身铜臭的王妃。”
“同为沈家女,沈二小姐为国为民,半点不藏私。”
“不是说宴王妃菩萨心肠,救死扶伤吗?不会是欺世盗名吧?”
“宴王妃与民争利,实在是有辱萧家家风。”
这些书生越说,情绪越高昂,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他们一方唱白脸,一方唱红脸,既把沈青黎架起来,又故意激怒萧家的人。
沈青黎远远地看着,猜到晋元帝的一点心思。
萧家得人心,萧宴玄更是被百姓奉为神明。
晋元帝忌惮萧家,便要借百姓之手,将萧宴玄拉下神坛。
而她,是最好的突破口。
因为,坊间的那些盛传,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是萧宴玄的软肋。
一个战神,有了软肋,便也有了破绽,不再不可战胜。
可天下人都不知道,她,是萧宴玄的铠甲。
一盏花茶饮完,沈青黎将茶盏搁到案上,看到一瓷罐里,满是剥好的松子。
她一时愣住。
锦一笑道:“这些都是王爷剥好的,属下要帮忙,王爷还把属下赶走。”
她的事情,萧宴玄向来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人。
沈青黎捧起罐子,一边吃着松子,一边继续瞧热闹。
铺子里的伙计听到那些议论,都很生气。
这要是在战场上,高低得给他们几刀,让他们重新投胎做人。
掌柜眼底闪过寒光,不紧不慢地笑道:“方才听诸位盛赞竹纸,想必也知道,竹纸一点都不输给宣纸,价钱却不足宣纸的一半,诸位说我家王妃欺世盗名,与民争利,我实在不敢苟同。”
张生又出来做好人,姿态放得很低,拱手赔罪道:“我等虽是白衣书生,却也心系社稷,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掌柜勿怪。”
掌柜看了他一眼,目光一转,看向所有人,扬声说道:“萧家历代以护万民为己任,王妃虽是一介女流,所行之事,亦不坠萧家风骨,这竹纸之所以如此便宜,是王妃知道天下寒门读书不易,她希望天下的读书人都能用得起笔墨纸砚。”
张生没料到他这般能言善辩,一时之间,被噎得哑口无言。
掌柜神色平静,语气也温和:“诸位得先贤教导,满口仁义,如此诋毁一个女子是否不妥?”
这话比掌掴更叫人脸疼。
然而,读书人最为清高,嘴比骨头还硬,让他们道歉,必然是不可能。
气氛陡然僵滞。
不知是谁,突然“呸”了一声:“狗屁的读书人,也不知道是谁的走狗,竟敢诋毁宴王妃,实在该死,应该把他们抓起来下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