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黎平静道:“你活着,沈崇活着,吕严等人亦还活着,就不算无迹可查。”
周喻的眼底有光亮闪过。
这么多年,岁月更迭,四季轮换,可他的天从没亮过,他仿佛一直处在寒冬里,可这一瞬,他的心里燃起了一团火。
他起身,朝沈青黎和萧宴玄拱手长揖,郑重道:“为旧友平冤,是我心中所愿,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两位尽管吩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临州城,周喻比她们熟,若查到旧事旧人,有他帮忙,确实会方便很多。
“因赈灾贪污案而死的,已经够多了,周氏一介女流,莫再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沈青黎起身告辞,“今日多有打扰,我们就先走了。”
周喻也起身,问道:“听闻两位从长安而来,敢问是哪家的贵人?”
若是告诉他,她是沈崇的嫡长女,不知道周喻会是何表情。
沈青黎笑道:“等到冤情昭雪,周院长自然就知道了。”
......
从书院出来,已是晌午。
沈青黎和萧宴玄找了间酒楼吃饭,忽听“啪”地一声。
大堂里,有说书先生手持一方醒木,那么一拍,便舌绽莲花,说得唾沫横飞。
“近来,临州大涝,陛下命昭王前来赈灾......”
说书先生的声音,从大堂里清晰地传来,说景昭如何倾尽家财,如何爱民如子。
沈青黎只觉得听了一场笑话,笑意里,说不出的嘲讽:“真是煞费苦心。”
这般粉饰下去,谁还会记得,临州大涝是因筒车而起?
百姓只会记得,是景昭赈济临州。
甚至,几十年,上百年后,百姓谈起筒车,都会记得景昭之功。
萧宴玄道:“有些事情不是粉饰几句,就能一笔带过的。”
沈青黎神色一顿,抬眸看着他。
萧宴玄冷笑道:“既然百姓忘性大,就由本王来提醒他们。”
临州发生涝灾后,是沈青黎出谋划策,奔走挽救,凭什么,史书里记载的,全是景昭的丰功伟绩?
沈青黎猜到萧宴玄要做什么,脸上笑靥如花:“时辰还早,我们在城里逛逛,领略一下临州城的风土人情。”
“好。”萧宴玄笑着应道。
沈青黎支肘撑着侧脸,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旁的男子大抵都是不愿陪家眷出门,觉得有失身份,王爷真是天下第一好夫君。”
萧宴玄笑意柔和:“你为我查赈灾贪污案,我陪你逛街,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沈青黎摇头,好奇地等着他往下说。
萧宴玄定定地看着她,眸光浓烈且幽邃:“这叫鸾凤和鸣,鹿车共挽。”
沈青黎心头微微一荡,脸上漫起浅浅的绯色:“我吃饱了,先去逛一逛,夫君慢慢吃。”
说罢,站起身,就往外走。
刚踏出酒楼,就有人看到她。
景昭身边的侍卫惊喜道:“殿下,那是不是宴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