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良阁轻轻抚须,道:“这小子终究没那个能耐,能扛得下文昌台这摊子。他此前不过是个县令,几个月升至国相之位,全靠皇上对他的宠信,而非因他能为。如今想要将办好差事,不靠我,他还能靠谁?”
于都恍然道:“所以他才一改旧貌,讨好于黄相?”
黄良阁微微一笑,道:“这说明他确非蠢人。若他强行将署内所有事务都担下来,最终只会暴露出他力有不及的事实,反而让皇上不喜,甚至被皇上贬谪。”
于都眼珠一动,道:“既是如此,那岂不是大大的机会?只要黄相装几日病,将所有事务都推到他身上,到时候文昌台乱成一团,什么都办不好,那小子便再难留在这了!”
黄良阁摇了摇头:“此为短视之计。皇上本就知道老夫与那小子不睦,若我装病,皇上必会察觉,到时候挨收拾的就不是那小子,而是老夫了。皇上搞不好还会治我一个不力之罪,老夫被革职也不奇怪。于大人,你这招最终不是治他,而是治我啊。”
于都尴尬地道:“我确实没想那么远,黄相莫要误会。不过,若是如此,那岂非没法治他?你还得替他办事、让他立功?”
黄良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又何尝不可呢?”
于都吃惊地道:“黄相真这么想的?”
黄良阁从容道:“莫要忘了,咱们如今不能与他反目,否则只会对咱们不利。尽力办好自己的差事,才是正经。”
于都皱眉道:“但咱们原定之计,乃是办好自己的差事,并非帮他办好差事。您这么做,岂不是会让他这位子坐得越来越稳固?”
黄良阁悠然道:“于大人可知,什么时候捕捉萤虫,最为合适?”
于都疑惑地道:“黄相怎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萤虫有光,自然是夜间最为合适。”
黄良阁再问道:“反之,若萤虫欲藏匿身形、不让捕者捉之,该当如何行事?”
于都呆了一呆:“这……”
黄良阁没有等他,淡淡地继续说了下去:
“萤虫有光,故而若要藏身,只需往更加光亮处便可。”
“陈言如今如日中天,正是大周皇帝面前最耀眼的那烈日。”
“老夫便是萤虫,昔日文昌台有事,皇上首先便是挑老夫的刺。”
“但如今有陈言坐镇文昌台,老夫这萤虫藏在他光芒之下,无论办什么事,皇上要找的都是他。”
“这道理,于大人可明白?”
于都听完他的话,这才恍然,一拍大腿:“黄相,高啊!以此子为盾,那黄相在底下做什么,都有他顶着!如果出了事,他怕被牵连,甚至还得替您遮掩,哈哈!甚妙,甚妙!”
黄良阁悠悠地说道:“所以说,祸福与共。他入文昌台,表面看是祸,其实啊,是不是祸,还得看是谁在这暗中主持。”
于都心中暗骂老狐狸,不过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他自然不可能这么说。他想了想,道:“但那小子颇为机警,黄相若是暗中使了手段,被他提前察觉,岂不糟糕?”
黄良阁点头道:“于大人此虑确有道理,所以首要得让他察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