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不该对我惭愧。”华钦风放低了声音,“你该愧疚的是母后,是现在还跪在金阶殿外淋雨的那些老臣!”
“淋雨?”华钦昱错愕。
华钦风冷哼一声。
“殿下千算万算,可算过老天会下雨?自你进刑部后,本是晴空万里,却忽然下起滂沱大雨,至今未停。”
华钦昱这才注意到华钦风和张星河脚下的靴子都是湿的,华钦风的鬓角此刻还落下一滴水珠。
“太傅拖着病体冒雨进宫,王相年近古稀跪在雨中,母后为你与父王起争执,太子妃日日殚心竭虑……这些对你最好的人,他们都在为你受苦!”
“你却安然无恙躲在这大牢里,眼睁睁看他们为你挣扎痛苦。不过是利用他们让父王难堪,让父王最后不得不妥协,是吗?”
华钦风直击心灵的一问,让华钦昱顿时崩溃。
他仰天大笑一声,露出一个可悲的笑。
“我知道父王疑心,知道皇贵妃母子野心。我信父王,也不屑与那对母子争斗。外祖父,母后顾全大局,从不主动挑起纷争,也不刻意针对他们。这才维系着朝堂这些年的平稳。”
“我信父王,只要我一心尽忠尽责,一心为国为民,一心一意做实事,日久见人心,父王终是会看到我的真心,终是能瞧破皇贵妃母子的柔弱伪装。”
他走到华钦风面前,眼神失落,“可父王的疑心越来越重,我们之间距离越来越远。”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
这些话,藏在他心中,就像一块巨石,压抑着他,束缚着他,不得纾解,不得安生。
华钦风和张星河默默立在一边,眉间皆紧锁。
“后来我明白了,我做得越好,声望越高,父王越不喜。可我不信,他们都不信。”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眼中一片朦胧,尽是悲哀。
忽然,华钦昱抬起头,望向华钦风,问:“三弟,你信吗?父王居然忌惮我,他是怕我夺了他的皇位?”
张星河脸色一怔。
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华钦风说:“我信。”
华钦昱愣了愣。
没想到有人会回应他的问题,敢回答他的问题。
他看到华钦风无惧的瞳孔,如黑曜石般坚毅闪烁,又如深山洪泉般清澈透明。
也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敢了吧。
然后又坦然笑了出来。
“最近,我也信了。”
华钦昱走到茶几前,端起茶壶,添上茶水。
端起一杯递给华钦风,“他希望我不完美,希望我出错,我便顺了他的心意。”
另一杯递给张星河。
华钦风用力握住茶杯,问道:“殿下是要认下贪污建坝白银之罪?还是承认枉顾圣心拖延回城时间之责?”
最后一杯端起,入了口,他说:“他一直都醒着,只是在装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