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如水,宁静安详。
谢玉竹已经洗漱好,坐在梳妆柜前卸头钗。
她的发饰不多,云苓知道她不喜复杂,发髻也是最简单。
每晚不需要云苓帮忙,她自已就能梳理好头发。
老流刚送进来一张纸,华钦风立于窗前,正仔细查阅。
“是韩府的消息,韩建弹劾太子之后,居然一点动作都没有。那个银杏进了韩府也再无行动。近日在朝中韩建好似也刻意在回避文王。他在父王面前搅弄是非,自已倒是一身轻松,若是查明真相,看父王不治他一个污蔑之罪。”
看完内容,他把纸伸向一边的火烛,燃烧殆尽。
“朝中其他官员有什么异常?”谢玉竹拿起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理长发。
“其他官员?你是指……”华钦风转身朝她这边看,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很是专注,也很是好奇。
“韩建很懂父王的心思,知道父王与太子之间的隔阂,他就是利用了这点,才敢凭一封不确定的书信就让他们父子之间的间隙更大。此刻他们只需静观,看对方如何动。对方的动作越是大,越是正中他的下怀。”
谢玉竹一边梳头,一边说着。
华钦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边,从她手中接过木梳,开始学着她的样子,有些笨拙地梳理。
谢玉竹没有动,任由他动手。
好在头发都已经被她梳通一遍,华钦风的手再笨拙,也不会扯疼她。
“刚开始是有些朝臣反对,也有人为太子抱不平,自从罗渊接手副相后,倒是没有人再说什么。”他好像对梳头发上瘾,觉得简单又顺畅,但还是小心谨慎,怕弄疼了她。
“丞相呢?”谢玉竹从镜子中看到华钦风的样子,抿嘴一笑。
“他大概是信罗渊的,只字未提。毕竟罗渊多年在翰林院,勤勤恳恳,清正廉洁,从无党派。”
华钦风自已是不爱打理头发的,十分粗糙,也觉得十分麻烦。
可眼前谢玉竹的头发又黑又长,又顺又滑,在手中就像是抚摸着一块上好的绸缎,细腻又温柔,让人爱不释手。
怎么现在才发现呢?
谢玉竹:“罗绮是文王正妃,罗相是她的父亲,血浓于水的关系,丞相都能信任罗相,丞相不愧是儒家文宗王氏,心胸坦荡,持身中正。此刻他没有动作才是对太子最好的。”
“丞相虽古板严肃,也不大看得上我,但他一心为国,参人都是在明面上,正大光明地参,私下里从不会做小动作,也不会诬陷任何人。这点,我是钦佩的。”
华钦风的话,让谢玉竹意外。
“王爷似乎对丞相改观了?”
华钦风微微摇了一下头,目光还是专注在她的长发上。
“也不是改观,是我自已想明白了一些事。以前我是讨厌他总是盯着我的错处,时不时地找我麻烦。以前我也不喜张太傅,觉得他只会嘴上说些大道理,时常训导我的言行举止。”
“但是呢?”谢玉竹问。
华钦风停下手中的动作。
“近日有人同我说,持身贵严,处世贵谦。要是以前,我听过便忘了,不会放心上。可这半年,与你经历了那么多,我便认真想了想,想起过往丞相和张太傅时常说的那些话,忽然间明白,他们或许不是看我不顺眼,是在教我为人处世,教我如何立身朝堂。”
接着又开始缓缓梳起来,他说:“如此再看丞相和张太傅,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忽得令人肃然起敬。我觉得他们‘望之俨然,即之也温’。”
“望之俨然,即之也温。”谢玉竹抬眸看向华钦风,眼中满是欣赏,“王爷的学识突飞猛进,如今连我都望尘莫及呀。”
“是老师教得好。”华钦风没想太多,脱口而出。
张太傅确实厉害,由浅入深,层层讲解,听进去后,引人入胜,华钦风进步那么快,除了本身记忆力强外,张太傅功不可没。
谢玉竹笑着说:“张太傅不愧是帝王之师。”
华钦风愣了愣,很快又恢复过来:“还是瞒不过你。”
“王爷日日去太傅府,回来不是看书就是做功课,王爷不说,我也不问。王爷发奋图强,我自是高兴。”
“我只是想学有所成了再告诉你,不然没脸和你说。”华钦风放下木梳,如实说道。
“在我面前,王爷的脸绝世无双。”谢玉竹站起身,露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