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一片太平,风平浪静。
皇帝今日话不多,鹰隼般的眼睛观察大殿上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一切都如他预想的,他很满意。
王丞相并不知太子一事。
紧接着,他就命人宣布了罗渊为副相。
众人愕然,却无人敢出声。
王丞相面色一怔,抬眸正对上皇帝深沉的眼睛。
“丞相身兼尚书令之职,多年来劳苦功高,实在辛苦。丞相年事已高,朕听闻近日身体又多有不适,想着多一人为丞相分担些国事。丞相是饶国股肱之臣,朕不希望丞相太累。”
“微臣多谢陛下。”
皇帝要升一个人,降一个人,谁能阻止?
下朝后,罗渊缓缓走到王砚面前,行礼恭敬道:“微臣久在翰林院,朝中事务处理缺乏经验,若有不对之处,还请丞相不吝赐教。以后或多有麻烦丞相的地方。”
王砚面色如常,语气也如平时:
“罗大人过谦。你我皆是文臣,这么多年,罗大人向来清廉公正,做事周详。”
罗渊并非书香贵族,也非簪缨世家,靠着自己寒窗苦读,一步一步,一级一级考取功名。
入仕十几年,并无多大野心,只要能为君分忧,为民请命,在哪个位置不重要。
他无意加入太子和文王的争斗,即便他唯一的爱女被赐婚文王,做事上他问心无愧。
如今,陛下升他做副相,分散丞相的权力,用他来掣肘丞相。
他知道,却不敢违背圣心。
身为臣子,应遵从皇命。
“其实,下官并无意愿做副相。”
王砚出自饶国四大家族的士族之冠王氏,自出生就带着光环,注定会成为一国之栋梁。
罗渊向来是尊敬王砚的,不想站在他的敌对面。
王砚目光严肃,语态稳重:“若非是你做这个副相,今日朝中或有一场纷争。”
皇帝想动他的心思早早就感觉到了。
太子贤能,皇后贤惠,丞相公正,朝中多半朝臣都以入太子门下而自豪。
民间百姓更是赞扬高歌太子。
不知不觉间,这个皇帝好像都不如太子的声望高。
这便是触怒龙颜的因。
皇帝开始忌惮,扶持文王掣肘太子势力。
可无论是太子,皇后,还是丞相,只是做了本职。
身为儒家文宗,自小熏染的心性,王砚做不了阴暗小人之事。
罗渊,有这个资格做副相。
王砚:“犹记得当年殿试时,那个面如皎月、站如松柏、一身傲骨的青年,身材单薄,目光却坚定。”
罗渊吃惊:“丞相还记得?”
王砚:“希望罗副相不忘初衷,不忘那时你说的话。”
罗渊望着王砚离开,嘴里喃喃:“手持笔杆,卫我河山,心如明镜,勤以为民。”
皇宫大门口。
张星河差点撞到华钦风。
“脸色那么难看,昨晚一夜没睡?”
张星河缓缓抬起头,眼下一片乌青。
“离开中都多日,积累了些公务。”
华钦风伸出长腿,拦住满脸疲倦无神的张星河,怕他累死自己。
“刑部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要紧事也不会等到你回来处理。既是没那么要紧的,你慢慢做便是,何必熬夜?”
张星河目光空洞,面色颓败:“犯人死了,死无对证,唯一可能的人是刑部尚书,他有权提审看管任何犯人,我没有他杀人的证据。娄山案件的人都死了,只有一个杀手银杏在韩府。”
“银杏还是王妃查到的。韩建弹劾太子一事,陛下严令不准我插手,我如今也动不得韩府。”
“线索都断了,我不处理公务,还能做什么?”
这样失意挫败的张星河,华钦风第一次见,吓得心惊。
今日这是怎么了?
一个个都不得意。
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情。
华钦风心态好,顾随衣莫名触动了他的压迫感,让他更有上进的心。
看惯了张星河一脸万事掌握在手的气坦然自若,这副狗样子真难看。
“太子的事瞒不了多久,到时朝中必定大乱,有你忙的时候。既然一时找不到头绪,不妨静下来休息片刻。”
“今日我刚读到一句话,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或许,等一等,敌人会露出破绽,或许下一刻就能豁然开朗。”
朝阳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自家王爷居然在开导张星河。
他懵了。
接下来,更是直接将愣在原地的张星河拖回王府。
结果就是,谢玉竹打着哈欠悠悠然走到白莲轩用早饭时,意外地看到了张星河。
“今天好像多了些人?”
还有一个累的趴在桌上的顾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