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屋及乌,陛下是疼爱风王的。”
转瞬的愧疚,立马被权势欲望所覆盖。
皇帝半眯着眼,目光透着质问:“韩建呢?他出宫后去了哪里?”
“韩大人出宫后便去接了韩夫人,回府后就去了工部。”
董公公说话是有分寸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由皇帝问出口。
听出端倪,问:“一大早韩夫人出门做什么?”
董公公小心地说:“韩夫人正巧在大慈寺上香。”
果然,皇帝睁开眼睛,目露精光:“韩建可进去?”
“进去了,在寺里约莫待了一刻钟。和文王一前一后出的大慈寺。”
说到此处,董公公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皇帝。
“或许是……凑巧。”
文王从福安宫出来到大慈寺,韩建弹劾了太子也去了大慈寺。
几乎同样的时间,以前没觉得不妥,以为是巧合。
今日却显得突兀。
“哪有那么凑巧?韩建刚弹劾太子,就和文王一前一后去了同一个地方?韩夫人上个香还需韩建亲自去接?工部和韩府根本就不顺路。只怕接夫人是假,与文王碰头才是真。”
“太子不安分,文王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太子!枉朕那么信任他。”
皇帝气得坐起身,手掌重重拍在书案上。
“陛下息怒,一切都是猜测,没有证据。有罗副相和小张大人在查,陛下再等等。”
目露危险的光芒:“朕早有提拔罗渊之意,缺的是一个契机。朕把罗渊的女儿嫁给他,巩固他在朝中地位,他还想怎么样?还想朕怎么偏爱他?”
他是偏爱皇贵妃,偏爱文王,不止是因为皇贵妃为他挡过刀剑,寻来能救瘟疫的高阴,更是因为他们母子听话,无所依靠,所以,他愿意成为他们的靠山。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是帝王,权利的象征,顺者昌逆者亡!
气血一上来,头痛欲裂。
董公公立即扶住,焦急道:“陛下息怒!陛下,您的头疾又犯了!奴才这就叫高奉御前来。”
“不用了。高阴来了还是那么几句,让朕少思多休息,除了添几味苦药,没什么用。倒是前几次你按摩后,缓解头疾,舒畅了好几日。”
皇帝闭着眼,一手扶额,面色痛苦。
“陛下,可舒适一些?”董公公小心按摩穴道。
“力道刚好。”眉间渐渐舒缓。
这按摩手法并没有多奇特,可是就那么揉几下,整个肩颈以上都舒畅不少,头也慢慢没那么痛。
董公公顺势缓缓开口:
“陛下,其实这按摩手法是风王妃教奴才的。”
猛地睁开眼睛,目露凶光:“她怎么知道朕有头疾?”
身子抖了抖,手不敢停止按摩的动作。
董公公不敢看皇帝的眼睛,神态紧张:“王妃不知。之前王爷王妃陪陛下练书法时,闻到了殿中点的安神香,觉知陛下平日里批阅奏折时劳累,特意找了医典古籍抄写了个缓解疲劳的法子给奴才。”
解释合理。
收了回凶狠的目光,正巧董公公按到一处新穴位,头部舒适的感觉传来。
皇帝闭上眼睛,放松享受片刻舒适。
“听说谢家的白云书院有个藏书楼,里面的书籍多如浩海。玉竹带了不少书进王府吧?”
董公公背上冒出了冷汗,面上不惊。
“王妃的嫁妆中,有三大车的书,还有三车花草,除此之外,就是陛下赏赐的聘礼,谢家分文未收,全数做了王妃的陪嫁。为此王妃还被中都不少人嘲笑寒酸,不受谢家重视。”
“无知。古典书籍,无价之宝。十箱金银珠宝或许也抵不了其中一本。”皇帝皱着眉,随口一句,“你知道的还真清楚。收了风王府多少好处?”
手一抖,董公公随即跪下,声音颤抖。
“奴才不敢!风王从未拉拢过奴才,王妃也不曾送礼,只是在交给奴才按摩手法时还给了奴才一些保养膝盖经络的法子。王妃心细,心也善,连奴才这样低贱的都看在眼里,奴才心里感动。可王妃最终是为了陛下着想,希望奴才更好地伺候陛下。”
“奴才是陛下的奴才,一辈子只效忠陛下!”
皇帝眯着一只眼,扫了扫脚下的董公公。
跟在身边几十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胆小,不成器。
“起来吧。朕还不知道你,借你十个胆也不敢背叛朕。风王那个性子要知道收买你,也不会在西陲十年受苦。说到底,是玉竹体贴心善,连你这个老狐狸都被感动。此事就当朕不知情,不用告诉玉竹。以后她要来送什么交代你什么,不许再瞒着朕。”
“是。奴才遵旨。”董公公起身,躬着背,垂眉浅笑,继续为皇帝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