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放心,官府一定会查明真相,一定会给你们和你们的亲人一个公道的。”姜伯年去看那些已经调查清楚确确实实是庄农的人,他们这几年在贼子手下讨生活也格外艰难。要不是这些贼人还需要有人装装样子应付一些必要场面,这十几人也根本活不下来。
即便如此,他们的生活也相当凄惨,吃不饱穿不暖,每天就跟老黄牛一样在庄子里干活,凶徒还会时不时就找点事,做出一些突破为人下限的行为,这些人被折腾的是身体和心理都严重受创。
除了这些还活着的,庄子里许多被杀了的人也被挖出来,这些贼人懒得费工夫,反正庄子也够大,他们杀了人甚至懒得挖坑,直接将人丢在原本庄子里挖来存红薯的地窖中,反正他们这些人都不怎么管种地,地窖堆尸体堆满了,他们也懒得挪窝,杀了人还是把人往那边一丢一埋就了事。
现在这些事都被查出来,那些尸体也得以重见天日。里头有庄农,也有匪帮从外头掳掠进来的人,底下的已经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但最上层的还有新鲜的,在生蛆。
一具具腐化程度不同的尸体从地里挖出来,一排排一列列摆的密密麻麻,挖到地下好多都是散掉的骨头架子,拼都拼不好一副完整的,就是能拼好,也未必就是真正原本的一具身体。
因为庄子原来的庄头和一应有点地位的全都没了,原本庄子里的人口户籍什么的也全都弄不清楚,别说衙门有留档,就算有留档也不能全做实的,因为这年头隐田隐户是常态,很多庄子里的人根本就没有户籍。所以这时候这些尸体到底什么情况和身份都还要仔细辨认,尽管很难,但也要尽量去做的。
姜伯年只远远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那触目惊心的,让他心中更加难受。
不管再怎么自我安慰自己不知情这些跟自己无关,可反过来想想,正是他的不知情才导致了这一切。但凡他早点知道庄子的存在,早点查过来,或许这些人都不会遇害。哪怕理智上知道不能去承认一星半点的错误,因为他们也承担不起。
可人心上的惭愧又哪里是能那么糊弄过去的。
“母亲,你也劝劝父亲。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别去想以前的事。他老是想着如果早知道,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而且,就算真的早知道那也未必就是好事。这些都是凶徒,一个个手上都沾了人命的。如果是我们早知道,也未必就能从这些人手中全身而退,说不定打草惊蛇还被人一不做二不休早早就给解决了。眼下去想那些都是没用的,母亲,你还是要让父亲早早振作起来才是。”
姜伯年本来就是个瘦削的中年人,这心中有事心情郁闷,茶饭不思,一下子瘦的就更明显了,整个人的憔悴肉眼可见。别说姜琬做女儿的心疼,就是张爱英一个外人看了都心惊。
不过这些话她到底不好去多说,平时说几句安慰客套还算正常,真正要劝慰的话,连姜琬都不一定好使,得多少避着点,还是只有吴氏这个枕边人才好开口。
姜琬继续:“还有母亲你也是,这件事既然已经有官府的人接手,就算是个烫手山芋,我们现在也算是甩出去了。你也不要太担心一些有的没的,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看最后官府那边怎么说。现在早早就担心也没用,我们也不能对官府的决定做什么,现在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还得尽量过好。对父亲那边也是,他想照顾好那些剩下的庄农,那不是说一两句话就有用的,过日子都是需要真金白银的。母亲你要好好劝劝父亲,我们自己把日子过好了,才能有余力去照顾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