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去报官!”人群中有人嚷了起来,声音尖利,但在这时却保证每个人都能听到且听得清清楚楚,“报官等差爷来了,那不是要把我们都当犯人审?我才不要去坐大牢。”
于是,紧跟着嗡嗡声一片。
“是啊,就这事儿哪至于就报官了?”
“乔二家的,你别着急啊,不就是抓个小偷的事儿,我们这么多人都在这里,哪还有不能解决的?你说你何苦辛苦差爷?那不是还要多花费么?”
这也是这年代的人遇事儿喜欢自家解决的一个原因。除了是家丑不可外扬,有点权威的人喜欢在自己的地盘耍威风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报官要钱。清官,当然是有的,但属于极少数。上辈子张爱英就听过一句流传古今的话,“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仅是一个五品的知府在任三年就能捞这么多白银,而只捞十万两白银,还已经算得上清廉,可想而知封建时代吏治腐败的严重程度。而且,古代世界虽然有法律,但不提很多法律本身就比较扯淡,依法办事都比较离谱。更别说,如今的现实中根本没那么多依法办案的人,多的就是拼钱拼权拼关系。沾上县衙官吏,哪怕没办成事儿,那都得给个孝敬银,要办成事,更得花不少钱。甚至有人为了打个官司拼上全部身家的。
就连张爱英自己都必须承认,要不是他们跟何家关系好,现在何天佑就在县衙,她遇到这样的事儿,也未必敢直接说出报官的话。因为能不能查出贼偷追回赃物挽回损失都不清楚,但真要县衙介入,很大概率会被勒索,尤其让他们进入作坊,说不定查来查去就连鲜花皂的方子都会被人给弄了去。
“都是一个地方的,沾亲带故,你说你报官有什么好处?”
“宝柱啊,你也是,先冷静一下,我看你桂花婶儿是气糊涂了。”
大家劝说着张爱英,同时也围住了宋宝柱,根本不给他跑出去的机会。
当然,也有可能他本身压根儿也没想出去报官,那也是得罪村里人的事儿啊!这般直接就是顺水推舟。
这时候张爱英真有点后悔从县城回来的时候没把胡琏带上了。不然遇到这种情况那小子可比宋宝柱好使。
但这想法也就是一闪而逝,毕竟,她本来也不是真的就下定决心要报官。就算真的要走那一步,也至少是在她把情况都理清楚过后,不然如这些人所说,衙差的过早介入只会让事情变的更麻烦,也不方便她立威。
所以这时候张爱英也只是冷笑:“我是气糊涂了,我看你们一个个的也没有要好生说话的意思,看来的确是我这几个月没在村里,哪怕是我的作坊出了事,我说话也不好使了,一个个在这里就要大打出手,这是要干什么?打给我看么?闹给我看么?一个个还委屈上了,丢了东西损失了财物的是我,真正要公道的是我!怎么,这么闹,是想让作坊直接开不下去了是吧?”
刚开始还有人小声反驳,交头接耳表达着不满,但等张爱英说完,一个个都老实了。
“乔二家的,你别担心,我们在这里,我们会帮你找出贼人的。”也就是这个时候,门口宋里正才姗姗来迟,他身后照例领了一群人,迎着张爱英说完这句,他目光瞪着那些吵嚷的人群,狠狠将拐杖在地上跺了几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在这里吵吵闹闹像什么样?还动手,一个个的是找不到事情做了吗?”
训斥完这些人,他又往里走了几步,看着张爱英一脸的愧疚:“嗳嗳,乔二家的,是老头子无能,没把这些人管好。还让村子里出现了这样的贼偷,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尽全力帮你的。”
张爱英就静静看着这老头表演,知道这就是个滑不溜手的老油条,就知道趋利避害,没点好处的事儿他是根本不会管的。要不是她刚刚说出了报官,这老乌龟就能一直龟缩着当啥也不知道。
不过,既然人家这时候能站出来表态,秉着和平相处的原则,张爱英还是要给他这个面子的,所以她淡淡点了点头。还往前迎了两步:“宋里正说的什么话?这是我自己管理不善,哪能怪到里正头上。您现在肯站出来管住这些人我就感激不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