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已经快要沉入黑暗了那深不见底、可怖的黑暗。”
“而时至今日,既然已经无人会再来,那我们最后能做的也只有一项而已。看守初始火焰的防火女啊”
王座之,那个影影绰绰的矮小干瘦人影,平淡的说着。
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开始仪式吧,让世界重见天日。”
“让我燃烧。”
蓝恩看着王座的人影,他抿住了嘴唇。
亲眼见到一个人为了某个目标或者某个人,而决心牺牲自己的画面无论如何都会感到震撼人心。
而在这个视死亡如平常的世界中,防火女则只是在低了低头后,就朝着王座的矮小人影躬身行礼。
表示自己将会遵从薪王的意志。
“我明白了,鲁道斯大人。”
防火女轻声说着。
启动渴望王座的仪式很简单,在传火祭祀场最中间的场地里,有一个填满了某种灰烬的大盆。
盆里斜插着一根螺旋剑。
那剑看起来十分粗糙简陋,就像是缠绕在一起的两根钢缆绷直成剑型,接着加了握柄和剑格。
只不过唯有一点特殊:即使在越发沉入黑暗的现在,这把剑仍旧是一副刚从熔炉里拿出来的模样,透露出一种钢铁受到火焰炙烤后的发光暗红。
防火女走到螺旋剑旁边,轻轻触摸了那螺旋剑的剑柄
“噗”
就在防火女触碰到螺旋剑剑柄的一瞬间,一连串火苗炸起的轻微爆燃连成一大片!
整个传火祭祀场中,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原本只在几个人身边亮起一小片的蜡烛,其实在传火祭祀场中还有许多。
但带来光明的烛火不仅能驱散黑暗,它能在黑暗中不被淹没,也需要力量的维持。
在这个光与暗的概念化作真实不虚的力量的世界里,这就是运行法则。
传火祭祀场中的三个人,也仅能维持身边一小片烛火而已。
可是在这一刻,所有尚未点燃的蜡烛,似乎都受到了某种火焰力量的支持,自发燃烧了起来!
那靠墙坐着不能动的老婆婆,还有那自顾自打铁的壮实铁匠,在此刻都停下了各自的动作,庄严肃穆的望向那唯一坐了人的渴望王座。
五把王座都被启动了,那原本平平无奇,宛如寻常岩石简单雕琢而成的王座。
现在却发出一种宛如熔岩处在凝固与流动之间的暗红光芒,石质材料的裂缝之中,还隐约能看见炙热的火红从裂缝中透出来。
可是五把王座都被启动,却仅有一把拥有可以燃烧的薪王。
蓝恩抿着嘴看着王座的鲁道斯,他干瘦矮小的身体骤然紧绷起来。
同时,暗青如死尸的皮肤,出现了枯枝被焚烧过后的痕迹。
一道道被烧干的裂痕遍布全身,裂缝里透出火星与红光。
就像是一块表面焦化,内里却依旧炙热燃烧的柴薪。
燃烧自己这过程对薪王来说一定非常痛苦。
蓝恩顺着台阶,走向鲁道斯王座的旁边。
每个王座都刻有所有者的名号,而在鲁道斯的王座则是库尔兰的放逐者。
他应该叫做库尔兰的鲁道斯。
“啊啊,好烫,骨头在燃烧,好痛苦救救我,杀了我吧不要、不要,这样太痛苦了啊好烫啊,救救我”
这骤然而起的痛苦,似乎都把这个干瘦矮小的老人给折磨到失神、无意识说胡话了。
“看啊,各位,我成为了王就算火很微弱,还是能延续世界啊所以原谅我、原谅我吧不要一直怪我了不要。”
就算是犯了错,成为了家乡的被放逐者,到了现在也还是会乞求家乡人的原谅吗?
或许四个衔接期薪王之中,他不仅是出于薪王的责任,还有负罪感才赶过来的吧?
鲁道斯浑身紧绷着颤抖着,显然是渴望王座给予的痛苦太过突然且强烈。
而且正如防火女所说,仅有一个薪王坐在渴望王座的代价太大。
鲁道斯坐在王座,那垂着的脚都够不着地面。而从他的脚尖开始,一缕缕被燃烧殆尽的白灰正从面剥落。
他真的正在被烧干净。
而在蓝恩自身,那自从天色暗下来之后就越发影响他心神的潜藏黑暗,此时也像是受到了压制一样,变得轻微起来。
王座薪王的痛苦呢喃渐渐止息,似乎是鲁道斯终于开始习惯这强烈的痛苦了。
不管他的表象为何,他终究是一个可以维持世界的薪王。只要意志力足够强,那么在痛苦之中自如的说话、表现,也不过是常事。
他身的颤抖逐渐被压制下去。
是的,是压制,而不是消失。
因为蓝恩还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脚尖的位置不断有烧尽的白灰落下去。
痛苦绝对没有停止。
在他被烧尽之前,都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