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九日,子时刚过,睡得昏昏沉沉的叶伤槐突然被一阵奇异的声响惊醒了。
沙!
沙沙!
沙沙沙!
叶伤槐有一瞬间的茫然,她睡眼朦胧间喊了一声:“师父,真的下雪子了……”
满室的清冷,只有雪子落在万物上发出来的细微声响。
叶伤槐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明,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在道一观里了。
是了,苏州府。她为了赵婉宜的案子来了苏州府。
叶伤槐翻了个身,将身上的被子往自己肩头拢紧了些。
竟真的下起雪子来了……
白日自己没有看到说话那人的模样,只觉得说的话是师父常说的,所以有些熟悉。可师父到底是已经死了,就算有人说了和他一模一样的话,就算这天真的飘起了雪子,到底和师父是没有什么干系的。
毕竟,师父已经死了……
叶伤槐忍住心头生起的孤寂,悄然叹了一口气。
她在这世上,本就只有师父一个亲人。而现在,是一个也没有了……
因夜里这一插曲,早上被雷娇娇叫醒的时候,叶伤槐只觉头痛欲裂。
她忍不住按压起自己的太阳穴,心里暗自后悔。早知道,昨夜自己醒来后就直接捏个昏睡诀了。昏睡也比现今脑袋疼来得强!
此次去狱中探望赵婉宜,一来是知府不得不卖陆风这个京官儿的面子,二来也是临近刑期犯人与家属诀别的惯例。
罗父双眼都是血丝,眼底两抹乌黑,神色恹恹,却仍强打起精神来,冲赵老爷道:“亲家!家里突遭灾祸,祸不单行,犬子重伤,内子受了惊吓还在卧床。本来,我们该与你们一道去看看儿媳的……”
赵老爷也不为难,朗声道:“各有各的难处。如此危难之时,只得相互扶持才能渡过难关!我们此去能见婉宜一面,也算是全了父女、兄妹一场的情分!”
说到后头,喉咙俨然有些沙哑。赵老爷重重咳了两声,又开口道:“只一点,柔儿是婉宜唯一的孩子,这一别就是生死两隔,我想带柔儿一起去。”
罗父闻言一怔,似乎没有料到赵老爷会这么说,又觉得赵老爷这样的要求合情合理,一时间在答应与不答应之间犹疑。
陆风出面道:“若是担心柔儿小姐的安危,罗老爷大可放心。我必定不会让她出一点事儿的!”
罗父忙否认,恳切看向赵老爷:“亲家所想所思,都在理的。我又怎会不允。”
想了想,又叫人去主院把小小姐抱来。罗父又道:“去回夫人一声,让她身边的薛婆子亲自来抱着去。她是夫人身边的老人儿了,自是知得轻重的!”
不多时,柔儿果真被抱来了。抱她的人正是薛婆子。
这空隙间,冷练如和叶伤槐两人凑在一起,低声交谈。
眼见一行人要出发了,冷练如这才冲叶伤槐笑道:“你自放心去。等你回来,我这头的事也就办好了!”
雷娇娇听到这么一嘴,当即好奇地看了过来,却被冷练如毫不留情地瞪了回来。
罗父将一行人送出门,眼见两辆马车陆续驶离了,这才阴沉着脸转身。
待要迈步,罗父又停下了步子,两眼睥睨缩着身子站在那里的门子,冷声道:“去,把大爷请过来议事。”
门子连忙应声要走。
就听罗父叫住他,冷冷道:“记住,管不住嘴的人,我这府里可容不下!”
门子连忙道:“小的必不敢乱说胡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