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血屠的那一日,山上落叶沉默地飘摇,最后在遍地血泊中消融,成了一场无止境的雪。
月无忆终于赶到阿月身边的时候,皓月当空,将她生来就洁白如瓷的肌肤映得近乎透明。
她身形明灭,靠着最后的一个执念不肯倒下。
手中的长剑早已消散成烟,只有她殷红的血衣能将她的疯魔尽数彰显。
月无忆根本不敢想象阿月都做了什么,才能以一当万,只留下一地荒芜的尸骨。
她会死,她会被天道烙刻上滥杀无辜的罪状,背负邪佞魔物的名号。
即使她所杀之人并不无辜。
天道不在乎。
但是月无忆在乎。
月无忆跌跌撞撞地冲到了阿月面前,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唯恐哪句话就成了最后的狼狈挽留。
阿月勉强笑了笑,嘴角还带着鲜血,虚弱地对他说:
“带我……回山神庙吧……”
此夜荒山并不静谧,无休止的风声掠过,闷雷声随着山的灵魂一同呜咽。
阿月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她安静地躺在月无忆的怀里,如同一缕抓不住的月色。
月无忆把自已仅剩的供奉修为全都给了阿月,就好像这样能让阿月留下来。
可看着阿月痛到颤抖的干裂唇瓣,月无忆又不知道,自已这样拼了命地想要留住她,算不算是自私。
他与这个世界一样,从来都亏欠着阿月一份真正的公平。
阿月看出了月无忆的痛苦纠结。
她没有阻止月无忆看似徒劳的挽留,而是笑着说:
“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疼了……说不定,天道偶尔也会对我们这种半吊子山神……发发善心……”
她忍着疼痛,断断续续地说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山神庙外沉闷的雷声变得更加震耳欲聋。
月无忆开始后悔这数百年攒下的供奉为何如此少,少到不足以填补她满身的伤痕。
“我……我带你去找萧颂山,我让凡人一同供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