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窸窣,男子从阴影处走出。
他看上去与穆天野年龄相仿,穿着一身紫棠色织银的广袖长袍,清俊的眉眼是与中原人不尽相同的昳丽。
他缓步走来,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被围困在中间的穆天野和月予忆。
男子最终停在穆天野和月予忆的面前。他薄唇微扬,随意地一拱手,说:
“在下西洲卞淮。穆家少主,久仰。”
他的声音带着西洲人特有的腔调。
穆天野眉头逐渐皱起。
这人谁啊?
穆家商队与西洲有贸易往来,但这条商线遥远难行,穆天野对此并不熟知。
北原离着西洲实在太远了,穆天野对西洲的印象,更多停留在同为四方世家之一的西洲蓟家。
卞家?好像没什么印象。
话又说回来了,西洲人不去群英盟,来这儿截他的道?这怎么想都说不过去吧。
穆天野警惕地握着刀,盯着眼前不知来意的男子。
他正在暗自思索的时候,身后的月予忆开口了:
“敢问阁下可是钧羽堂的卞淮少堂主?”
听到“钧羽堂”,穆天野隐约找到了一些记忆碎片。他努力回忆着,终于想起来自已曾听说过这个门派。
钧羽堂在十几年前被寰天渊暗算,整个门派一夕之间消失于武林中。
那时的穆天野还没跟着商队走西洲,只是听回到北原的商队兄弟们讲过这件事。
他居然是钧羽堂的人,而且还是少堂主卞淮。
那旁边这些人,莫非都是钧羽堂当年残余的门派弟子?
听到月予忆的话,卞淮的神色略微有些诧异,又迅速被收了回去。
卞淮大声问穆天野:
“穆少主,听说你前段时间去南城祭拜你那未过门的佳人?哦,不对,不是未过门,是人家把你退了婚。”
盯着穆天野越来越黑的脸色,卞淮大笑着问:
“穆少主还真是个多情种,那边刚给月家姑娘收了尸,这边就找了新的美人。不知这位姑娘是何门派?这江湖上,还有记得我们钧羽堂的人,实属难得啊。”
听着卞淮明晃晃地挑事的话语,穆天野抑制着火气,笑着回呛了一句:
“不敢当,还是卞少堂主有闲情雅致。十多年了,不想着怎么给钧羽堂报仇,跑来这儿跟我闲扯。怎么,少堂主也想让我帮忙收尸?”
来者不善,那穆天野当然没有跟他瞎客气的打算。
果然,被穆天野这句话激到,卞淮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他嘴角沉了下去,眼神淬着寒意,冷冷地与穆天野对视着。
穆天野依旧带着笑,坦然迎着卞淮阴鸷的目光。
月予忆轻轻在穆天野背着的油纸伞上拍了两下。
穆天野明白,月予忆这是让自已冷静一些,不要轻举妄动。
没事,不就是比瞪眼嘛,他很擅长。
卞淮缓声问:
“在下还是好奇,此前从没在江湖中听说过,哪个门派有这样一位白纱遮面的女侠。穆少主,你不介绍一下吗?”
“我还真没这个打算。”
“佳人在侧,穆少主不厚道。”
穆天野无奈地叹了一声:
“少堂主,你到底想干嘛?要打就快点,我举着刀很累的。打完我们还要接着赶路,有点眼力见行吗?”
“二位这是赶着去何处啊?群英盟吗?”
“我俩就算赶着去成亲,和你也没有半根头发丝的关系吧。”
穆天野烦躁地咋舌,略微活动了一下胳膊,随意地挽了个刀花:
“别磨叽,单挑还是一起上?”
卞淮大笑着拍手:
“穆少主果然性情中人,可在下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想问。穆少主想必已经见过月家的废墟了吧?怎么样,所有人一夕之间只剩尸骨的样子,是不是很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