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罴子,是个故人,也是个熟人。
当年知青上山下乡,熊罴子是后面分到樟树垭大队的,因为年纪比较小,特意照顾他,就住在当时的大队支书肖坤山的家里。
那个时候,肖正平还在上小学。
后来肖坤山修路被炸死,熊罴子又分到陈金山家里住,再过几年,就通过关系回城了。
熊罴子本名熊波,之所以被称作熊罴子是因为这家伙特别喜欢掏蜂窝,当年下工之后,他就经常带着肖正平陈炎一众小跟班儿在山上四处寻找野蜂窝,经常性的鼻青脸肿捧着碎裂的蜂房回到队里。
久而久之,人们就把他跟习性相同的熊罴子联系到了一块儿。
熊罴子回城的时候肖正平只有十多岁,经过十多年的时间,熊罴子已经完全认不出来。
可是听见这个从前的外号还是让他有些好奇,便多看了肖正平两眼。
“你是?”
算起来,熊罴子比肖正平大了八九岁,当年不懂事跟着别人叫熊罴子,现在可不能那样没大没小啦。
“熊波哥,我是平子呀,你不认识我啦?”
熊波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曾经的回忆便渐渐涌现在他脑海里。
片刻之后,他的脸色开始变化,从一开始的疑惑渐渐变得惊喜,最后他瞪着肖正平大笑道:“平子!是你!”
话音刚落,熊波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一把将肖正平给抱住。
显然,熊波的意思是想把肖正平抱起来,当年他就经常这么干,但是现在肖正平五大三粗的,论个子已经完全盖过了他,熊波试了几次始终没能抱起来。
最终,熊波放弃了,他松开肖正平,又是上下一番打量,忽然感慨道:“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啦,你要不说你是平子,我还真认不出来。”
在中国,有两种特殊关系最让人难以理解,第一种是战友情,其次便是知青与当地的百姓之间的情谊,大概是因为一同走过艰难的岁月,这种关系非常亲密又非常纯粹,不是其中的人根本无法体会。
突然遇到过去的熟人,肖正平也很高兴,“熊波哥,当年你不是回省城了么,怎么还在石德呀,还在博物馆里?”
熊波四下一张望,见没有其他人,就笑道:“走,咱们进去说。”
说着话,熊波便将肖正平领进博物馆。
文庙博物馆,肖正平很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但是他从来没有进去过。
其实博物馆不大,进门之后先是一扇石头屏风,绕过屏风便是一个四合院子。
大门旁边各有一间小屋子,院子中间则是一个大香炉。
进入院子之后,左右两边各有两间厢房,里面摆着一些展览品。
最后便是两层楼的正厅。
正厅相对而言比较大,
熊波带着肖正平从旁边的楼梯上到二楼,肖正平看见二楼虽然外面也是古式古样,但走进去之后则是隔开了的几间办公室。
此时博物馆里面好像没有其他人,熊波领着他走进其中一间办公室,然后给他倒了杯茶。
“哎呀,当初我大伯在省文物局,拖他的关系把我调去那儿工作。可惜咱没文凭,只能干干后勤工作~~呃~也就是搬搬东西扫扫灰。干了几年我大伯退了,局里边说不上话了,可又不能老让我打扫卫生啊,就利用最后一点儿影响力把我调来石德,这不,咱现在就是这博物馆的馆长!”
熊波特意用樟树垭的口音跟肖正平说话,听着虽然有些别扭,但也有种独特的亲切感。
说着话,热茶已经端来肖正平手上。
“呵呵,其实说是馆长,还不是一样搬搬东西扫扫灰,就是换了个说法而已。”
肖正平才懒得管他是不是馆长,说起来,熊罴子可是他少年期间抹不去的回忆。
那个时候日子清苦,吃不饱饭是经常的事儿,熊罴子到了家里之后,就经常带着他漫山遍野找野味吃。可以说填饱了肚子的同时,也为那清苦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兴致一起来,肖正平就跟熊波聊起当年,两个人相差八九岁,可聊得鼻涕眼泪一块儿流——不是伤心,而是笑出来来的。
聊完过去又聊近况。
熊波听了之后瞪大了眼,“我说看着报纸上的名字咋那么熟悉呢,敢情上面那肖正平就是你呀!”
“呵呵,没想到吧,当年的穷小子现在有大能耐啦!”
熊波摇摇头,“哎,也没那么难想到,当年我就觉得你小子很机灵。哎,对了,你怎么找我这儿来啦?”
肖正平一拍后脑勺,“光顾着聊天儿,差点把正事儿给忘啦。”
“啥正事儿?”
于是肖正平就从头到尾把酒坊那档子事儿说了一遍。
说完他补充道:“就是这样,张教授让我找找当地文物保护单位,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就找来博物馆了。没想到,在博物馆遇到你啦!”
“哦,这事儿呀,好说。回头我跟领导汇报汇报,可以先把项目立起来,只要立了项,县里就不能随便拆。”
“诶,熊波哥,要不你先去我那儿看看?完了我请你吃顿饭,咱俩喝一杯。”
熊波大笑,“行啊!平子都成大老板了,我怎么着也得沾沾光呀!”
当即,熊波说也别等了,干脆这就过去。还说反正自己就是个看门儿的,也没人来查岗,留不留人无所谓。
于是两人便走出博物馆,肖正平开着车又回到酒坊。
在酒坊看了一圈,差不多就到吃饭时间,几个人又找了个饭馆儿吃了顿饭。
离开的时候,熊波说明天就去找领导,让肖正平等自己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