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号,受杨广生邀请,肖正平来到三神镇参加三神大坝奠基典礼。
参加这次典礼的除了各级政府领导人和施工方面负责人之外,还有当地的老百姓、学校师生、以及像肖正平这样的利益相关人等。
肖正平没有具体数过人数,但凭经验,他估摸着不下五百人——声势浩大!
典礼的流程是固定的:领导讲话、负责人宣誓、学生献花、群众鼓掌,最后便是埋奠基石。
整个典礼大约持续了三个多钟头,散去的时候,杨广生朝肖正平招了招手,邀请他一块儿去镇政府吃饭。
众多的企业代表中杨广生只邀请自己一位,肖正平不用想就知道为什么。
刚开始一切正常,杨广生只顾着跟镇里面领导人打招呼,根本没时间跟肖正平谈话。
肖正平也不着急,紧紧跟在杨广生身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杨书记秘书。
跟着便是入席进餐,吃饭是其次,主要是问话,杨广生和龚云林一圈问下来,再开开玩笑,聊聊家常,一顿饭就吃完了。
肖正平是搭班车来的,吃完饭散伙之后,杨广生又邀请他一起坐车回县城。
肖正平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哪儿知道上车之后,龚云林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拉住肖正平正打算关紧的车门,“挤一挤!”
肖正平傻眼了,车不是啥好车,前面一个司机一个秘书那是固定的位子,本来他跟杨广生分坐后座两边刚刚好,龚云林这一挤,他就被夹在中间了。
“砰!”随着龚云林把门关紧,车子开动了。
肖正平就像个蜗牛一样,恭恭敬敬蜷缩在正中间,虽然他脸上带着笑容,可是心里一直在骂娘。
龚云林是一县之长,跟杨广生一样有配套的司机秘书和车,他放着自己的车不坐,跑来跟自己挤,用屁股想也知道他没安好心。
“肖正平,屏山酒厂的风是你放出去的吧?”杨广生等了好久才开始问。
到了这种时候,肖正平相信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这两人都知道了,也就没必要隐瞒。
“您是说泉水干了的事儿吧,是!是我传出去的。好不容易抓着他们一个破绽,我不好好利用的话,是不是太对不起我的发现?”
“嗯!这件事我和龚县长都还没有过问,屏山方面也没跟我们汇报,所以我们还不确定真假。”
龚云林这时笑了笑,“杨书记,我问过自来水的人,他们的用水量的确让人怀疑。”
杨广生摇了摇头,“不,老龚,没从李德海嘴里得到确切的答案,我们就不要随便下断定了。还有,我倒要问问自来水的人,这么几十年他们怎么就没发现异常,非得等肖正平把事情捅出来他们才怀疑?”
“唉,还价也不拖欠,收费的人把钱一收把票据一开就完事儿,没问题的话他们干嘛要查呢?这事儿不能怪他们。”
杨广生侧了侧身子,伸出头把眼神跨过肖正平看向龚云林,“我不是怪他们!我就是觉得冤枉,你说咱们俩县委县政府两个一把手,愣是被蒙在鼓里,他们那些人就一点儿不知道?”
肖正平这时开口劝慰道:“杨书记,我估计知道这事儿的人还真不多。我看过了,他们两套管子从一个地方进厂,咱们酿酒不管是泉水还是自来水,都得过滤。你说管子都进了过滤器,再出来都是酿酒的水,谁还管是自来水还是山泉水呀!而且他们从山上修池子再拉管子下来,本身就是想掩人耳目,如果不是我针对性地去查,还真看不出猫腻。”
龚云林马上把话接过去,“对呀,你说从他们建厂再到咱们接手,都过去几套班子啦?竟然一点消息都没透露,那就说明知道的人并不多。”
龚云林说完又看向肖正平,“肖正平,这事儿可大可小,要是今天我和杨书记要求你尽量往小了去办,你能答应吗?”
肖正平心下一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儿!
他摇了摇头,“对不住,龚县长,我还嫌这事儿不大呢!”
龚云林没有生气,而是沉默起来。
半晌之后,龚云林又问:“听杨书记说,你想吞并屏山酒厂?”
肖正平点点头,“要是只为斗气,我干嘛费这么大劲嘛。”
“那就只能这样啦!”龚云林忽然叹道。
随后,车子里面便沉默下来,一直到县城,杨广生和龚云林也都没开口。
下车之后,龚云林和杨广生站成一排,面对着肖正平,就像两个校长和一个学生一样。
“肖正平,”龚云林开口说道,“你得明白,这件事我跟杨书记很为难。”
肖正平点点头,表示理解。
“所以我们的意见是权当不知道,既不过问也不追究,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肖正平再次点头。
随后杨广生便走进县委大院,紧接着,龚云林的车赶到,把他给接走了。
两位领导走后,肖正平在原地站了许久。
这一趟车坐下来,他是感慨万千。
看似杨广生和龚云林不疼不痒地争论两句,又问了自己几句莫名其妙的话,最后龚云林还特意跟自己说明他们不拿态度。
而实际上他们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从杨广生一开始把自己单独留下来就表明了——对屏山酒厂不满,并且以后不再为屏山酒厂站台。
用不拿态度的话来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是高人!肖正平忍不住翘了个大拇指。
拦了辆慢慢游回到酒坊,酒坊里的人和事一切正常,街面上的人来来往往,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另外报社那边也没有回应,无论是电视还是报纸,都没有提过这档子事儿。
不过肖正平知道,酒曲已经开始发酵,只不过现在才刚刚开始量变,而自己只需要等待,一旦发酵完成,粮食就会发生质变。
......
七月份,肖正文第四次理疗开始,戴雪梅也因为放暑假从省城回来。
肖正平给双方打了个电话,约好在泉山留几天。
正好奠基典礼开完了,肖正平在酒坊呆了一夜,第二天便启程来到泉山酒厂。
和屏山酒厂一样,肖正平的酒厂也在发酵,只不过他的曲子是广告,粮食是销量。
如今,发酵过程正在剧烈进行中,仅仅只是量变而产生的销量,就足够酒厂两个车间全负荷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