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墙若塌,楼中再无能掩住自己高大身躯之地,薛虎唯有闭目等死一途,正当绝望叹息时分,却闻身后木屑撞击墙壁之声顿止,就似有无形之手,将这些木屑一一擒住一般。
尝试伸头望去,碎裂的万千木屑如被丝线牵引,凝滞于空,再无先前凌厉之势,薛虎大惊之下,想起尚不知少年服药疗伤如何,想起身查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不听使唤。
尝试挪动身躯无果的虬髯大汉,似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眸显震惊,将目光尽力递出,望向无灯火照耀的暗室之中,一无所获之时,却听宁静之下,步履之声轻出。
青衫似与室中黑暗相融,若不是细细凝望,几无法分辨,唯有步履之声渐响,青衫身影才逐渐清晰。
瞧清一瞬,薛虎几乎惊喜呼唤,可于空气凝滞之下,莫说发声,便是开口也无法做到,只能望着那青衫踏步而出。
似仍沉浸在适才的九死一生中,青衫行出屋外,仍心有余悸,回眸瞥向身后室中黑暗,仿佛无尽深渊召唤。
历经磨难,方能破茧。
从黑暗中抽出思绪,感受丹田充沛的内力,敏锐觉察到了不远处虬髯大汉欣喜之情,青衫之主仿佛感觉在这方圆之内,无论是穹顶洒落的夜光,还是空气流动,即便同样被自己剑境所困,横梁之上的雪白身影,皆清晰映入脑海。
从未有过如此透彻之感,青衫之主星眸中,暗凝光彩,闪耀一瞬,暗室之中,古朴剑光,皎月之芒,同时亮起,似在回应青衫星眸之中闪烁的光彩...下意识的抬起手来,以掌心向暗室。
月芒轻吟,古朴奔涌,一明一暗,如皎月与繁星相乘衬,瞬间涌向暗室之中一物,随青衫变换掌势微召,暗室之中,一物破开黑暗,飞向青衫...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薛虎,一瞬恍惚。
仙家金丝玉缕衣,不及凡尘青衫疾。
揽剑入怀,缚匣身后,一气呵成,几是同时转身,轻挥衣袖,前一刻还欲取虬髯性命的碎裂木屑,顿化齑粉,散落而下。
几乎同时,薛虎也觉身上束缚尽消,自己又可重新掌控身体,来不及活动有些僵硬的身躯,已是急切起身,一跃而去,向那青衫,关切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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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兄弟,你无碍了?”
历经生死,青衫尽湿,但少年面上却无丝毫疲怠之色,反是俊朗面上,精神奕奕,全然不似先前在暗室之中发出撕心裂肺呐喊之人。
“若非薛大哥舍命相助,恐怕等不到顾萧痊愈而出,就会被那两名野鬼村红袍发觉...尺夜兄在外已拖延了太久,咱们先打发了那野鬼村来人,再商量如何寻人、救人一事。”少年显出唇旁酒靥。
“好!”薛虎本就不善言辞,心中关切唯有少年痊愈,速救主脱困,听得开口,忙满口应下。
顾、薛二人交谈之声,房梁之上雪白身影也已闻得,跃下房梁,落于少年肩头。旧友重逢,本该欢聚,可眼下形势尚紧,与少年对视一眼,通得人性的雪貂立知主人心思,只将满心关切化作舔舐之姿。
轻抚肩头踏雪,少年未再耽搁,于楼中找寻一番,得红袍两件,与薛大哥分披在身,将雪貂一并掩入红袍之中,向楼外行去...
此刻楼外野鬼村众人,正惊于金鸡楼中适才迸出的气势,若非从尺夜口中得知慕容岳夫妇已经葬身金鸡窟中,恐怕慕容孤已下定心思,领野鬼村众人,速速离开金鸡山地界。
适才楼中气势,分明是习武之人,破境之象,虽慕容谷中被穹顶所覆盖,不见青天,但已入器人之境的慕容孤能够笃定,如头上穹顶不在,现在已是天象异变,如此一来,金鸡楼中来人无论是何人,皆非是自己能敌...
“凝境于心...知天之境,如我能得此机缘,该有多好!”不甘化作心中呐喊,慕容孤嫉妒得望向金鸡楼,凝视片刻,抽回思绪,转向被众人猩红长剑抵颈的外门弟子,再开口时,俨然已转换了语气。
如说先前乃是高高在上,现在却已近乎平辈相称:“姬夜兄弟,我早已知晓你的话,句句实言...唉,你也要理解我,金鸡、野鬼两界相邻,梼杌一事,不仅事关金鸡山安危,更关乎谷主血丹之事,还望姬夜兄弟待会能理解我的苦心。”
此言一出,不仅慕容颜等一众野鬼村弟子面色骤变,便是姬夜亦摸不着头脑,慕容谷中内门外门弟子,地位天差地别,正疑惑慕容孤为何转换态度时,忽闻身后金鸡楼中,步履声出。
姬夜略微凝神细听,顿时恍然。
同样是两人步履之声,不似先前慕容孤怀疑自己时潜入金鸡楼查探的两名红袍,身后来人步声,一道虚浮沉重,一道轻盈无声...
“师伯折煞姬夜了,我只是外门弟子,怎能当得师伯平辈相称。”尺夜惶恐俯首之时,嘴角划过不易察觉的弧度,似从身后步履之声与这慕容孤对待自己的态度,笃定了身后来人。
不出尺夜所料,慕容孤恭敬还礼之时,已是怒斥一众红袍,撤去兵刃,同时堆起笑容,向着尺夜身后两道身影,抱拳开口:“哑...慕容孤恭贺青师兄踏境知天,师父若知师兄今日破境,定会遣人下还魂崖,召师兄相见。”
野鬼村众人听至此,方知为何孤师兄突转态度,原是金鸡楼中缓步而出的两人中,已有一人踏入那真正的武之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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