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快也快不过敌人早有所准备,加之地形险要,必经之路早已定位,几具架好的攻城弩几乎同时发射,朝着顾磊追去。
心中寒意咋起,顾磊带着身上几支箭矢急速转向,双脚在山壁上狂蹬,前面就是滩涂了,躲过这一波就可以逃出包围了。
“嗖”一支城弩擦着顾磊腰间而过,半入前方的地面。
来不及庆幸,又一支城弩已经直冲而来,顾磊脚尖在山壁上一扭,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转了一个弯,那支城弩几乎是贴着头皮飞过。
此时顾磊旧力耗尽新力未生,眼看对接踵而至的两支城弩无能为力,身在半空的顾磊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同时灌入双臂。
“铛”“铛”两声闷响,顾磊竟以肉身格开了剩下的两支城弩。
但这也是顾磊能做到的极限,本就受伤的双臂眼见耷拉了下来,可防守隘口的不愧为精锐,一轮射出后立刻上弦,第二轮弩矢上架发射。
哪里还敢耽搁,顾磊转身就跑,只希望能快速逃出射程。
拖着两条伤臂无论是速度还是灵活上都大打折扣,虽利用转向让过一支城弩,可第二支城弩重重正中顾磊后心,带着他飞出许远。
防守的彩衣人发出一阵欢呼,一部分跃出岗位,向着顾磊倒地的地方奔去,被城弩射中的人万无幸免。
倒地的顾磊喉头一甜,鲜血从嘴角溢出,好险!那城弩撞在身后背包上,背包里是小龙师父的蛇蜕,那蛇蜕刀枪不入,看似那城弩射中了他,其实却是没有射透身体就被蛇蜕挡住,可那力量也非常人能阻,所以被撞飞很远。
装死略做调息,顾磊突然爬起,在后方彩衣人眼前跌跌撞撞向前方前进,可以他那速度被追上是早晚的事。
可顾磊依然没有放弃,已经离开了城弩的射程,只要穿过滩涂地就是水域,坚持,再坚持。
顾磊的速度越来越慢,而身后的追兵速度却越来越快,终于坚持不住的顾磊眼前一黑口吐鲜血倒在水边,离得最近都几个彩衣大喜,功劳就在眼前,个个争先向前。
就在这时“哗啦啦”一片水响,几条身影跃出水面,当先一个胖子手中算盘一抖,数颗珠子飞射打头的彩衣。
那胖子双脚落地,立刻冲向顾磊身后的彩衣,一边砍杀骂道:“格老子的,彩衣蛮子,收老子税,让你收老子税!”
看来这胖子对“芙蓉堂”怨念不小,两名身着水靠的属下架起顾磊就往水里转,一边叫道:“掌柜的,接到少主了,别恋战。”
胖子头也不回道:“知道喽!蜀地待久了,老子快成蜀人喽,你们先走,老子杀掉这几个就来!”说完下手毫不留情,将追来的彩衣杀个干净,在远处赶来的援兵怒骂声中回到水中,消失不见。
在船只的摇晃和水流声中,顾磊慢慢醒转,伤已被包扎上药,头顶乌篷告诉他好像被人救了。
没一会,一个人“蹬蹬蹬”转进船仓内朝他走来。
“醒啦!那么快!”来人探头一看发现顾磊已经苏醒轻声叫道:“你有一个好宝贝,多亏它你才能活下来。”
顾磊醒来时就发现包裹好好地放在身边,这人救下自己还不贪图宝物,看来真对自己毫无歹意。
不过这人他认识,好几年来总在周边的寨子里遇到,是个常驻蜀地的商人,人还不错很豪爽,收货给的价高,寨子里的人都愿意和他做生意,没想到是他救了自己。
来人本意是逗一下顾磊,见他不搭理自己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你要不要再睡会,掌船的艄公是个老手,那帮彩衣小崽子肯定追不上,这些年多亏他,要不我老周要亏光裤衩。”
“你故意的。”
“什么?”那人没想到顾磊突然说道,也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你开的价太高,加上路税根本不赚钱。”顾磊点明道。
“哈哈!”那人挠挠头,笑道:“我就知道瞒不过少主,只是我老周本就不擅长这些,这边要不是我手够硬轮不到我。”
他的称呼让顾磊一愣,少主?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嘿嘿。”老周恍然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刚想解释一下,船舱门帘被掀开,一个脑袋伸进来说道:“掌柜的,前面就是水寨了,好像不对劲,查得很严!”
“怎么不走小道?”老周脸一黑怒道。
“麻杆说枯水期哪来的小道,只能从水寨过喽。”
“格老子的,坑死老子喽。”老周这才发现计算有误,往常走私是丰水期自然能从一些小道绕过官府水寨,现在糗大了。
“走!不行就硬闯,你让麻杆机灵点,我们挡住那些崽子,他就直接闯关,只要送走少主就是大功一件。”老周边说边往外走,回头朝顾磊笑笑,没再多说啥帘子一掀拽着那个脑袋就走。
顾磊也没去干扰老周的布置,他现在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像老周这样的探子报告,在这几年每个月顾磊都要看几份,老周的报告印象中也有,好像在自己到巫山不久也出现了,只是在弟子们核查过后,发现他们真的就是在与北地做生意,当时主事的巫蛟也就没再管。
顾磊现在想想的确有些不正常的地方,从老周他们玩命保护自己的架势,好像自己就真是什么少主,只是顾磊没想通,如果自己那位久未谋面的父亲真的是某位大人物,为何这么多年从不和自己接触,偏偏派人在此暗中看着自己呢?
老周出去后一阵吆喝,船速渐渐慢下来,听了一会有些远久的记忆突然冒出来,那是二叔要求背诵的战阵要义,比如水战时的各种对应方法,一边听一边回忆着,感觉老周像个战将甚于一个商人。
后蜀在此设立的水寨,自然是不会允许其它船只靠近的,平时无论水面巡防还是查私,都是用斗舸、艨艟一类的小中型战舰,而且有些极其重要的地方会有拦江索,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就有一条。
按刚才那报告的消息,可能这时拦江索这时已经拉起,顾磊不知道老周如何突破这道放线,听他声音很有信心的样子。
“张瘸子,前面那一批走多久了?”老周大声呼喊,问前面一条船上的熟人,为了保证交通顺畅,拦江索拉起就是查完一批放一批。
“没多久,我们要等上半天才会放行。”前面船那人回道:“周胖子,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走货?”
“老子穷啊,再不走货裤衩都没有了,格老子的,最近手气太差。”老周边发着牢骚边指挥手下将船往水寨开。
“周胖子你不等着,搞啥子?”前面船看到不解喊道。
“这才几条船,老子的货都是鲜货,等半天路上再遇点事,老子不是要亏死,你们等吧,老子找莫校尉说道说道,看能不能开个后门,真要行了,你们这些龟儿子要请我吃酒。”老周面不改色地编着瞎话。
“你要能让巡检校尉拉索,我们定请。”前面几条船纷纷叫道,在这等不是个事,做生意都怕自己货晚到地点,说不定就砸在自己手里。
老周的船刚脱离队伍,那检查的斗舸立马靠上来阻止。
感觉到轻轻的震荡,两船靠了帮,官船上几个士兵一接舷就跳了过来,咋咋呼呼的要船主过去解释一下,为何接近水寨?
老周上前用银子一阵安抚,那几个士兵立马和善起来,连船都懒得好好查,可老周依旧不敢耽搁,谁知道后面的追兵什么时候赶上来!
“你家校尉可在寨中,我去讨口酒水。”老周边说边向小头目示意。
那小头目一见便明白,这是想巴结巡检校尉,还有上级的好处,这些家伙那会不晓事,连声“在的,在的。”。
“那麻烦兄弟们载我一程。”老周一边恭维着小头目,一边吩咐伙计把东西抬上斗舸。
听到老周支开了盘查的官船,顾磊一边感叹后蜀水军军纪荒废,一边心中反而不安起来,明白老周他们是想突袭水寨,放下拦江索,可这风险极大,此去九死一生,顾磊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老周,可惜他有心无力,只能期盼一切顺利。
时间在江水的“哗哗”声中流逝。突然,水寨方向爆发一阵厮杀,随之周围船只也鼓噪起来,有人喝彩有人叫骂,尤其是那周胖子的熟人骂声最大:“周胖子你这龟儿子,你个狗日的运的什么货?值得你这么拼命?你拼命把老子也拖下水,以后这蜀地老子还来不来了!”
水寨刚有动静,顾磊这条船就动了起来,快速靠向江心切入航道,一马当先向着拦江索冲去,似乎毫不担心老周他们不能成功。
几条江中游弋的巡检船惊慌失措,有的往水寨回援,有的试图来堵航道。
顺着水流船速越来越快,眼看货船就要撞在铁索上,“哗啦”一声,铁索坠入水中,货船底擦着水里的铁索冲了过去,顾磊远远听到后面船上有人大叫:“起船,快起船!跟着走,留下只能吃瓜烙。”
声音越来越远,不一会除了江水声什么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