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长老亲传们心心念念的合道宝地,就在这般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直接塞到了自己手里。
“老柳,什么情况了?”
道牌中传出了池阳焦急的声音:“怎么没个信了?”
“我……”柳世谦拿起道牌,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什么你,说话啊!”万象阁外,池阳长老急的口干舌燥,哪怕对沈宗主有足够的信心,但这里可不是自家南洪,而是完全陌生的西洪,哪怕是天境修士,也不敢保证完全不出意外。
“我的修行之路,好像又往前面展开了一点。”柳世谦深深吸气,抑制着嗓音间的颤抖,哪怕再怎么故作淡然,但对于白玉京修士而言,谁敢说不想合道,若是没这心思,又如何登的上白玉京。
道牌的另一边突然陷入了死寂。
池阳长老似乎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消化这句话。
气氛渐渐有些尴尬起来。
终于,道牌内响起了粗重的呼吸声,随即有嫉妒到发狂的声音炸开:
“姓柳的!你真该死啊!!!”
……
西洪水域,玉山。
雍容华贵的龙妃终于是迈出了那间深闺,端坐于大殿之上,殿中美人起舞,琼浆佳肴,仅为了招待一人,便摆出了当初寿宴时的阵仗。
殿中,身披玄白大氅的男人安静坐在桌后,没有去碰桌上的菜肴和美酒,锋芒毕露的眼神从未落在过那群美人的身上。
这是一头凶煞的老虎,以悍然之势崛起,执掌皓月霜虎一族。
哪怕是在经历十万年杀劫之前,就已经堪比合道的老一辈妖魔,也很少有愿意招惹他的。
只因为安廷风够狠,不仅对外人狠,对自己族人也同样狠。
传闻他甚至去北洪求来了极其恶毒的手段,能暂借族人之力,消耗那群霜虎的精血和寿元,让自己短暂跻身堪比天境的实力。
虽然这浪费的是整个皓月霜虎一族的潜力,甚至可能导致青黄不接,有灭族之灾,却也让他拥有了坐在玉山龙妃面前的资格。
“您是前辈,廷风敬您一杯。”
安廷风终于举起了酒盏,以双手端着,朝着主位上的女人示意。
“不必这般客气。”
玉山龙妃淡淡一笑,举杯回应,却又缓缓放下,并没有饮酒的意思。
她不喜欢这头凶煞的老虎,哪怕对方是她想要执掌西洪绕不过去的一尊强者,但此人戾气太重,哪怕是对亲生女儿也毫无仁心,犯了紫髯白龙一族的忌讳。
况且,对方明显是带了目的过来的。
“……”
安廷风仿佛没有看见龙妃的态度,径直将杯中琼浆一饮而尽,随即放下酒盏,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放在了桌上,开门见山道:“廷风要用这个,换龙妃的一句话。”
紫娴简单扫了一眼那信函,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什么话?”
闻言,安廷风缓缓起身,眸光愈发锐利:“龙妃应该还记得上次的事情,廷风安排族人,在西洪查探许久,仍旧是没有任何消息,那人就像是突然出现,又莫名消失,没有来历,没有目的,让人实在无从下手。”
“你是想让我帮你找?”紫娴重新将目光放回了信封上,如果只是这个要求,那倒是可以谈下去了。
然而安廷风却是缓缓摇头:“廷风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突然反应过来,我先前总觉得他是谋划了许久,才能这般轻易的破开我设下的宝阵,所以一直在想有哪些势力曾经接触过宝阵,或者接触过我的族人。”
“但现在我想明白了,相比起做这些事倍功半的举动,不如直接找到那些与我族结怨的人,无论大小,挨个挨个找过去就行了。”
听着这句话,紫娴忍不住蹙眉:“伱是不是疯了?”
身处西洪这般乱局,谁还不是仇家遍地,听安廷风这意思,他是想要同时挑衅所有敌家?
“这就不需龙妃担忧了。”
安廷风迈步走至大殿当中,再次拱手,且把身段放的更低了些:“廷风就只求一句话,先前在您寿宴上与我族人起了冲突的那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话音响起,紫娴的神情瞬间有了细微变化。
她沉默俯瞰着下方。
随即唇角掀起了几分寒意。
这头老虎看似姿态极低,甚至不敢抬头,但浑身的锋锐已经抑制不住的散了出来,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所以你先前说的那堆都是废话,你就是单纯怀疑到了本宫身上罢了。”
“廷风不敢。”
安廷风终于重新站直了身躯,神情平静到有些死寂:“但我实在想不明白,在您需要拉拢我的情况下,为何会眼睁睁看着我族受欺辱,甚至最后还邀请了那人进了您的闺房。”
“廷风不敢对龙妃不敬,也不敢怀疑龙宫。”
“我只想用这封信,换那人的身份。”
“……”
听着这毫无波澜的话语,紫娴缓缓抬起下颌,身上的气质渐渐有了变化,除去西宫龙妃的身份,她真正的底气,来自于堪比天境的实力,且还是东龙王的爱女,地位等同龙子。
几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她红唇轻启,淡淡道:“不换。”
本以为安廷风会像那天一样癫狂暴怒。
却没曾想在听见这句话后,这头凶虎忽然笑了,轻点下颌道:“好的。”
见状,紫娴略微怔神,态度稍稍缓和了一些,笃定道:“不过本宫可以向你保证,这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就凭姓沈那小子,就算加上那具琉璃青凤傀儡,哪有攻破宝月大墓的实力。
况且就寿宴上发生的冲突,说穿了不就是口舌之争,完全不足以让那小子在南洪七子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再去莫名得罪皓月霜虎一族。
“有没有关系,廷风会自己去查。”
“不过我倒是想提醒您一句,南洪七子来这边请援的事情,对于我等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先前寿宴上与我族小辈起冲突的女人,乃是碧海宗道子的事情,稍微查查也就知道了。”
“在这种情况下,那年轻修士突然找了借口出手,再加上您现在居然为了帮其隐瞒身份,不惜舍弃掉廷风对您的敬意……众所周知,您和南洪七子的关系颇为不错。”
“感谢龙妃,让我心中的猜测又笃定了几分。”
在没有处于癫狂的状态下,安廷风才是那尊靠着一己之力,夺回整个霜虎一族权柄的狠辣族长。
“你跟本宫说这些,是想炫耀你的聪明才智,还是你的消息灵通?”紫娴安静俯瞰着下方,白皙精致的脸上再无半点情绪波澜。
“不,我想说的是,其实我已经找到他了。”
安廷风扬起唇角,诚恳道:“只要龙妃莫要插手此事,结束以后,看在往日您赐我续魂之物的份上,皓月霜虎一族仍旧是龙妃最忠诚的拥趸。”
“这封信函,乃是您夫君给我的,现在就交给龙妃了,一点小心意,不必客气。”
说罢,这头凶虎缓缓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它今日从始至终就只有两个目的,一是再次确定心中猜测,二是给龙妃打声招呼,仅此而已。
早在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安排好了族人在南洪和西洪的交界处蹲守了。
然而,就在安廷风即将迈出大殿的刹那,一股浩瀚的伟力瞬间将其笼罩了进去。
“如果我硬要管呢?”
大殿宝座之上,紫娴缓缓站起了身子。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谋划都是没有意义的,譬如现在,安廷风的命都在她的手上,事情的结局自然也是她说了算。
“嗤嗤……”
安廷风突然伸手捂住了脸庞,发出低沉且疯癫的笑:“您不会觉得我既然敢来,会怕死吧?”
紫娴眼皮跳了跳,她根本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头老虎拼着性命不要,甚至所有族人都被自己迁怒的代价,也要强行去找沈仪的麻烦。
“对了,当初我学到的秘法,可不止能集族人寿元血脉于己身……其实反过来也是可行的。”
话音间,安廷风的脸色已经迅速惨白起来,他回首狰狞的盯着主位高高在上的女人:“你可以试着动手,那样的话,就能让那个您想保住的年轻人,死在一尊堪比天境的大妖手下,也算是更有尊严了。”
显然,他正在用秘法,反哺另一头皓月霜虎。
“……”
紫娴猛然探掌,身形消失在原地,右臂化作雪白龙爪狠狠掐住了这头老虎的脖颈,寒声道:“本宫说了,跟他没有关系,你这疯子。”
自己当初信誓旦旦的跟静熙保证过了,现在又怎么可能容忍南洪七子的那位年轻宗主,死在自己的地盘上。
但现在,紫娴却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若是真杀了这头老虎,反而会让另一边更加危险……但对于沈仪而已,地境妖魔和天境妖魔又有什么区别,那可都是堪比合道的大妖!
“啧啧啧。”
安廷风分明可以动用秘法,消耗其他族人来跻身天境,从而挣脱龙爪限制。
但他却毫无反抗的意思,只是痴痴笑着,从森白尖锐的齿间吐出一句充满怨毒的嗓音。
“我也说了,我已经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