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银子能够弥补的。
稍后等民众散了。
许元胜和张方平才一起去了府衙。
“你送来的银子,已经收到了。”
“连府衙的银库都放不下,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
“总算能为青州府以及周边府城,做点实事了。”
张方平感触道。
“兄长这是我写的一些建议,你作为参考。”许元胜拿出昨日写的,递了过去。
“我现在就看看。”
“你先喝杯茶。”
张方平急忙接过来,就坐在椅子上低头认真看去。
许元胜喝着茶,望着府衙四周,和过去一样,只不过很多地方略显陈旧了一些,连番大战吃饭都顾不得,整个府衙快速运转。
很多事都搁置了。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
“元胜,你的这八条,写得很好。”
“把我一些想的,和没有想的,都写出来了。”
“一,加大之前私塾,医馆的投入,这个毋庸置疑。”
“二,建设小工坊,抬高各类匠人和商户的地位,并提供银两扶持做大做强,凡雇佣伤残者,可酌情免收对应赋税,也为大批伤兵提供了用武之地。”
“三,凡府衙掌控的店铺以及物资,降低价格供应民众,能够大大的降低各行各业的生产成本。”
“四,凡从军者,税赋根据战功进行减免,能够极大的提高参军入伍的积极性和奋战之心,也能让将士们心里安定。”
“五,建立救济堂,对于孤寡老人以及幼儿,有朝廷抚养。”
“六,提高官员以及差役等的俸禄以及所属物资,高薪养廉,或许能有奇效。”
“七,建立军械所,加大军械的改进。”
“八,在军屯制之外的城外民众所属区域,夏银秋粮只取一成,取消所有税赋,并在粮熟之季出银依高价购入粮食,即能富民,也能让朝廷掌控民生最根本的粮食。”
“这八条如果全部履行。”
“不出一年半载,朝廷富足,民众富足啊。”
“有了这些银子,确实能够做到。”
张方平脸露喜色。
“任何一个政令的颁布,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要做就要做的足够彻底,否则只会害了民众。”许元胜点了点头。
“看你的意思。”
“是不打算所有区域,都推进军屯制?”
张方平又问道。
“军屯制是特定时间下的不得已而为之。”
“是为了兵员足够多。”
“但也扼杀了民众的积极性,种田若是没有重税,也是一种好生计。”
“接下来,一部分军屯制,一部分开始慢慢的放开,让想要回去种田的民众,可以回归乡下,在规定的区域里,建立村落。”
许元胜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
“确实一些城外进入城的民众,很多时候无所事事,起初还好,时间长了,精气神反而不如城外的好。”
“看来,南方是真的要安定了。”
张方平也知道江北行省和宋家的事,那三座行省归入南方朝廷,南方就是真正的大后方了。
大概率不会再受到战乱影响。
“是要稳定了。”
“再打下去,家家户户可就没有男丁了。”
许元胜点了点头,渭河平原一战让青州府男丁减少,江北行省一战,也让周边四府死了不少人。
那些新兵多来自周边四府。
接下里和张方平简单聊了一下,以及熊鲲要离开西川行省的事,未来西川行省将会完全归属于青州府的统治。
张方平在青州府原地不动,硬生生权利再次拔高至一座行省之地。
“有时候我真想,做个县令就行。”
“你嫂子,可没少抱怨。”
张方平苦笑,大多数人接下来会闲下来,他估计要更忙了。
“改日我向嫂夫人赔礼谢罪。”许元胜笑着拱了拱手。
“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去家里一醉方休。”
“终于安定了。”
“今日天大的事情,也要先放在一边。”
张方平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就是拽着许元胜,不让他走。
“行。”许元胜点头应下。
等傍晚的时候,两人就去了张方平之前住的院落,不大,明显不符合他的身份了,但并没有更换。
这顿饭张方平难得多喝了一些。
喝醉之后,挽着许元胜的胳膊,脸上留下了泪水,就连声音都显得哽咽了许多,足见其最近半年来的压力之大。
“元胜。”
“北上解放京城,驱逐蛮国兵士。”
“是好事,是大事。”
“可结果也是为了让民众能有个安稳日子,你能上达军政处,可要多说说,底层民众太苦了,都是活生生的孩子啊。”
“就这么战死了,回来之后冷冰冰的一具残破的身子。”
“这种伤痛,不是再生一个孩子就能解决的,是有生之年都难释怀的痛啊。”
“待民众稳定了。”
“待有强大的军械了,足够的战马了,防御更强的战甲,待一个个兵士熟练战阵,练就一身本事了,再打也不迟……。”
“能少死一人,就少死一人。”
……
张方平攥着许元胜的胳膊,讲了很多,最后讲着讲着直接睡着了。
许元胜轻叹一声,扶着张方平去了榻上后。
在嫂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抱怨不能喝还喝这么多的声音中,他先离开了。
“大人!”侯坤低声道。
“去见见顾晚舟。”许元胜看了一眼天色,有些晚了,就没去方柔和赵婉儿那边,上次回来也没有去见顾晚舟。
对于那个温婉的女子,也时常写信过来。
大多数时候,他都没有时间回复。
至于赵梅母女俩,倒也许久没见,不过王灵儿倒是会偶尔来信,青涩的文字间透着独有少女般的思念。
现在真正闲下来,才想到好多人好久没见了。
许元胜自嘲一笑,看来张方平夫妇的那一幕,让自己闲下来的心,也想有所慰藉了。
“是!”侯坤点了点头,招了招手,有人牵着战马来了。
“走着去。”许元胜解开了一些领口,难得喝这么多。
一路上再次看到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青州府城。
很多人都脸上洋溢着喜色。
应该也知道了,打了胜仗的事了。
“趁着这段时间。”
“你自己也成个家。”
许元胜说道。
“这……。”侯坤微微尴尬,但也闷闷的点了点头。
“成了家,心才能稳下来。”许元胜低声道,是对侯坤说,也更像是对自己说。
他在这个地方,开始安稳了下来。
很多时候他都以为,自己本就是这里的人了。
等到了顾晚舟那里。
顾晚舟十分开心,连同身边的三个丫鬟也满脸喜色,急忙张罗着戒酒茶和洗澡水。
都说久别似新婚,伺候上倍加用心。
许元胜妥妥的感受到了。
只是有些费腰子。
深夜后,一身雪白的顾晚舟靠在许元胜身边,挥手让伺候过的三个丫鬟离开,她才有机会独享眼前这个男人。
等到早上时。
许元胜感觉胳膊被紧紧的挽着,低头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顾晚舟,这是怕自己走了。
“老爷你醒了。”顾晚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你再多睡会。”许元胜笑了笑,换来的则是顾晚舟主动的贴过来,她这么温婉知书达理的女子,倒是难得也赖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