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正常情况,有杜飞这个关系,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弟弟跑那么远。
可问题是,王晓东进过监狱,这是抹不掉的污点。
以后不管找工作还是找对象,都会受影响。
不然也不会跑到新东方去。
原想先跟着学习,再慢慢留校当教官,已经是能想到的最好的出路。
但如果听杜飞的,去南洋试一试呢……
王玉芬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头绪,索性也不想了。
等回头回家跟她爸妈说一下,再把王晓东叫回去商量,看他自己怎么说。
反正她这个当姐姐的也做不了主。
至于杜飞,把情况说了就罢了,也没说非让王晓东去不可。
实际上这次回来前,杜飞就想过,不仅王晓东,刘匡福和杨志刚,还有魏犊子和雷老六家的孩子。
这些小子都是二十左右,比较小的刘匡福杨志刚也十七八了。
杜飞都打算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去。
这些人都能算是跟杜飞有关系,要是去了加里曼丹,只要能力不太差,肯定着力提拔。
未来的前途绝对比窝在国内强多了。
在王玉芬这儿待了一下午,快四点杜飞才走,去接朱婷下班。
王玉芬送他到门口,回来合计合计,索性也坐不住,锁上门骑车子回了娘家。
自从王长贵走了,王海川和马桂枝两口子从原先住的院子里搬了出来。
这也是王七爷当初的交代。
意思就想借杜飞这个关系,让他们老王家跟过去做切割,从今后不管道儿上的事儿了。
“玉芬,你咋了?”马桂枝正在屋里做饭,没想到闺女突然赶在饭点儿跑来,心里咯噔一下,就猜到出事了。
王玉芬了解她妈,一天就能胡思乱想,连忙分说:“妈,您别瞎想,没事儿~”
马桂枝这才松一口气。
这时王海川也从里屋出来。
王玉芬也没废话,反手关上门,又跑去厨房,把瓦斯关了,这才把刚才杜飞跟他说的复述一遍。
却不等她说完,马桂枝先“妈呀”一声:“下南洋呀!那十万八千里的,我晓东可不去。”又要埋怨杜飞:“你说这个小杜……”
却被王海川瞪了一眼。
他情知这个闺女早就是‘胳膊肘往外拐,调炮往里揍’的德性,今儿要说了杜飞什么坏话,没准回头就传到杜飞耳朵里。
他们两口子倒是不怕,毕竟是王玉芬的亲爹亲妈。
就怕杜飞因为这个,对王晓东没了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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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桂枝噘噘嘴,把话咽回去。
王玉芬只当没听见,接着道:“反正就是有这个事儿,杜飞说晓东要是乐意,就让他去试试,乐意不乐意的,等晓东回来你们好好商量商量。”
马桂枝忙道:“死丫头,什么你们,你还不姓王了咋滴。”
王玉芬没吱声,反正她最听不得旁人说杜飞不好。
王海川道:“丫头,你仔细说说,究竟是咋回事?怎么一下子就去南洋了,那可是到了外国。”
王玉芬也一知半解,索性又解释了一下,末了道:“反正杜飞说了,是拿晓东当自己人才让他去的,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就看晓东的能耐了,肯定比国内强。”
王海川两口子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
另外一头,杜飞从王玉芬院里出来。
时间还早,也没直接去接朱婷,熘熘达达到了雷老六家。
说起来杜飞有日子没来了。
大杂院还是老样子。
那小翠在门口一边做布鞋一边跟院里几个老娘们儿扯老婆舌。
她眼睛尖,杜飞一进门就瞧见,立马扔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迎了上来,眉开眼笑道:“哎幼,杜领导,有什么事儿您派人招呼一声,还劳您驾亲自走一趟。”
杜飞笑着道:“那大姐,您这可言重了,老雷跟家呢?”
那小翠忙点头,冲屋里吆喝道:“当家的,杜领导来了!”
屋里一阵动静,不一会儿雷老六就从屋里钻出来,嘿嘿道:“哎幼,领导,您快屋里坐。”又催促那小翠赶紧沏茶。
到屋里,雷老六家里还是老样子。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屋里不少用布料的地方都换了新的。
比如挂在里屋的门帘,铺在茶几上的桌布……
杜飞若有所思,索性提了一嘴。
雷老六嘿嘿道:“您还不知道?听说国家最近办了好几个上万人的大纺织厂,布匹供应比原先宽松多了。”
杜飞情知,名义上纺织服装集团的产品全都供应美果市场,但从埃及和印杜来的棉花都有富余。
那些新建的纺织厂织出来的布匹,至少有两成会留在国内。
可别小看这两成。
使用最好的纺织机和棉花,这两成产量快要撵上过去总产量的三成了。
大大缓解了布匹的缺口。
尤其在城里,各个单位发布票再不像原先那么抠抠搜搜的。
就连黑市上,布票的价格都跌去了一半。
雷老六正是趁着这个机会,搞了一些布票把家里捯饬捯饬。
随口说了一嘴,雷老六又提起之前改造水塔的工程。
他以为杜飞过来是这个事儿。
刚说几句,杜飞就摆摆手:“老雷,做工程你是行家,不用跟我仔细说。我这次过来有个事儿,等春生下班,你跟他说一下。”
雷老六一愣,怎么扯到他儿子头上了,担心道:“领导,春生怎么了?”
杜飞笑着拍拍他肩膀:“不是坏事儿,等春生回来,让他帮我跑跑腿,把老杨、老魏他们家里这帮小子们都叫上,找个时间,我有事说。”
雷老六点点头,不知道杜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杜飞没细说,他也没敢多问。
等杜飞走了,他们两口子才合计起来。
“当家的,你说这是要干啥呀?”那小翠有些担心。
雷老六皱眉,抽着烟,摇头道:“说不好,他说不是坏事,但我琢磨着,怕也不是啥好事。”说着叹一口气:“现在人家是彻底发迹了,按说就咱这样的,肯定够不着人家,现在还能帮忙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
那小翠嘬嘬牙花子,却也知道拒绝不了。
正在这时,外边传来自行车架车梯子的动静。
跟着一个青年喊着“爸妈”从外边进来,正是雷老六的大儿子雷春生。
“春生?今儿咋这么早,还没到点儿呢?”
那小翠起身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到五点钟。
雷春生拿水壶直接对嘴灌了一口凉白开:“啊~今儿我们科长让我到区里办点事儿,完事儿不用回单位。”
说着看出他爸的表情不太对,问道:“爸,出啥事儿了?”
雷老六道:“刚才杜领导来了……”
雷春生听他爸说完,却是没太在意:“害~我当是啥事儿呢!这是好事儿呀,我马上去张罗。”
被他妈一把拽住:“你忙什么,你知道是干啥,你就去张罗?”
雷春生在轧钢厂保卫科干了一年多,早就不是当初啥也不懂的愣头青,苦着脸道:“妈,要不还能咋办?人家杜领导亲自来交代的,难道咱们不干?”说着看向他爸:“爸,我这话您别不爱听,杜领导可是个大贵人,当初还是您先认识的,为什么后来老杨叔跟人家越来越近?老杨叔他们家老三,一口一个杜哥,那叫一个热乎……”
雷老六抿着嘴不说话。
雷春生接着道:“还不是您瞻前顾后,没抓住机会!这次这事儿,说白了,就是个跑腿,人家杜领导找咱,可不是非咱不可,我估计可能就是顺道儿的事儿,人家懒得多走几步道儿……”说着往外就走:“那啥,我先去了。”
那小翠叫了一声:“嘿~你这孩子,不吃饭啦!”
雷春生也没应,出门骑车子就跑了。
“当家的,你看这……”那小翠没奈何,又看向自家男人。
雷老六叹口气,刚才大儿子那一番话让他有些意兴珊。
他心里也明白,在跟杜飞的关系上,他的确太保守了,弄到现在,不上不下。
要不然同样是三个儿子,他们家就老大雷春生在轧钢厂保卫科。
老杨那边,却是老大老二都进厂了。
老三杨志刚更不用说,见天儿跟刘匡福这货在一起,之前没少给杜飞当狗腿子。
要不是被老杨拢在身边,打算当关门弟子,传他们真本事,早进厂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