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吩咐传文:“按约定去做吧,把地窝子的朝鲜人带过来,跟崔先生见面。”
传文叹了口气:“好吧,爹,我们……这算最后一次可以吗?咱们济南人,不能老是被人拨拉着走,不是吗?”
陈宝祥摆摆手,不想再讨论下去了。
崔先生、孕妇金顺姬身上肩负着寻找曹慕德大国师的重任,能够帮助他们,也算是一种抗日。
事到如今,陈宝祥只能用这个说法来安慰自己了。
这件事当然危险,如果带着朝鲜人穿过城门,被日本鬼子抓住或者是看出其它破绽,会影响一大批人,就连传文也会被卷进去。
陈宝祥明知道,这样做犹如走钢丝,但还是命令儿子去做。
他至少头脑清醒,崔先生跟那些朝鲜人见面,将会制定一系列计划,而他们的所有决定,都关系到太行山那边的安危,他们胜利,才能挫败日本鬼子风林火山部队的阴谋。
他全力以赴帮忙,实际帮的就是修夫人。
这些话他没有告诉传文,儿子思想简单,满腔热血,一旦知道太多,就未免表现得过于冲动,到那时遇到鬼子更容易出问题。
不如让传文保持这种沮丧的心情,日本鬼子从外表就看不出什么破绽。
陈宝祥想了很多,但传文误会,以为他老实懦弱,被别人践踏惯了,跪得久了,根本直不起腰来。
“爹,我们济南人不能老是这样,不管谁来都会踩上两脚。如今——”
陈宝祥摇摇头,制止传文说下去。
“你先把朝鲜人带过去,我相信崔先生,他们自有安排,你把人带去,立刻离开,不就行了?”
传文皱起了眉头,但陈宝祥已经说了,他也不能反驳,于是爷俩之间立刻产生了一种看不见的隔阂。
传文带上一个食盒做伪装,直接去了天桥地窝子。
陈宝祥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柳月娥从店里过来。
“当家的,我听到你跟传文商量事情,我觉得他说的对,咱们不为名,不图利,为什么要帮这些人干这么危险的活?一旦出了事,全家都完了,你最好想清楚,不要被这些人骗了。”
陈宝祥有苦说不出,他既然不跟传文说,就更不会跟柳月娥说,以免纠缠不清。
“当家的,你还是跟着去看看。地窝子那边也不太平,都说是丹凤街那边,有人劫道,好多工友刚发了工钱,就被人抢走了。传文还年轻,别吃了亏。”
陈宝祥已经想通了,此时此刻,不能大意,也不能怄气,他知道传文有些生气,自己现在跟上去为儿子保驾,才是正理。
他也拎上个食盒,里面放了把菜刀,直接奔天桥地窝子。
天桥的,红房子周围散落着一些地窝子,是给工人们住的。
两下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住在地窝子里的工人,潮湿辛苦,直不起腰来,每天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钱,反而浑身是病,到了下雨阴天的时候,疼得死去活来。
陈宝祥到了地窝子,很快就找到了传文。
传文站在一棵树下,跟四个朝鲜人说话。
那四个人腰里系着牛皮板带,身材矫健,虎背熊腰,比传文高出半头,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陈宝祥走过去,正好传文告诉他们:“崔先生说,希望你们去见见,大家聊一聊,都是朝鲜人,肯定能够商量着做大事。你们在济南,始终是客居他乡,没有钱也没有势力,要想为朝鲜做事,根本不可能。我担保你们见了崔先生,一定大有收获。”
四个人抱着胳膊,毫不在意:“如果他想见我们,就到这边来,我们才懒得去,朝鲜人不跟外人合作,我们自己做什么事,大家商量就能做了,不愿意别人来指挥我们。”
传文又劝了一会儿,四个人轻蔑地一笑,转身离开。
陈宝祥赶紧跑过去,拉住了传文:“不要急,你没有把话说清楚。喂,四位好汉,崔先生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在济南杀鬼子,更不是想收买你们,从你们手里骗钱之类。他带来一个大计划,能够干掉日本天皇,但人手不够,如果你们过去,以后就是开国功臣,复辟大臣,朝鲜国王不会忘了,你们人人都能得到提拔封赏!”
陈宝祥熟知人类的弱点,只要这样说,四个人觉得有利可图,肯定会听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