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用心观察冯白露的表情,他必须知道对方的话是真是假,这个年代,说不定什么时候有人又叛变了,把其他人供出去,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冯小姐,我只是去送饭,米饭铺现在生意很难做,我请冯爷给找到关系,总得活下去,对不对?”
冯白露苦笑了一声:“你怀疑我有问题,告诉你吧,我到济南来买药,一小部分自用,另外一部分也是送给抗日武装,他们在山里打游击,受伤的战士没有药物,伤口好不了。不过,我知道你怀疑我,完全正确,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我能见到你,就很幸福了,这一次来济南,不算是白跑一趟。”
两个人十分尴尬,都知道不可能透露太多情况,非常时期,身份不明,就算是说一些家长里短的话,都有可能暴露彼此的秘密。
“冯小姐,如果你有事就赶紧去忙,弄好了抓紧回益都县,兵荒马乱的,留在外面总是危险。”
冯白露眼中含泪:“真想不到,这次见面如此仓促,又如此神奇,从益都县出发的时候,我就希望能在济南遇见你,上天知道我的心思,终于满足了我的要求。陈老板,我有件秘密,谁都没有告诉,只想告诉你。”
陈宝祥有些吃惊,生怕对方说出令他尴尬的话。
来在益都县,他从来没想跟冯白露发生什么关联,只是被困在那里毫无办法。
“冯小姐,我们是朋友,在益都县共同对付日本鬼子,可是战斗结束,我们只能分开,各自走自己的路,对不对?”
孙白露红了脸,轻轻摇头:“陈老板,你想多了,我绝对不会纠缠你。有好几次死里逃生,我就想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自从你们离开益都县,我还没有好好看看你,不能就这样死了。”
外面有日本暗探经过,向茶铺里探头探脑看了两眼。
陈宝祥提起茶壶倒茶,免得引起他们的注意。
陈白露低声说:“上次在益都县,你们为了运送孕妇和黄金,在南部山区吃尽了苦头,可我知道,孕妇共有两个,南方军有一份秘密消息,因为交通员死了,被日本鬼子打死了,他的家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情报送到我手上。在胶莱河他们接人的时候,总共派出两支人马,接到两个孕妇,长得一模一样。”
陈宝祥愣了愣,他知道自己在济南看到过一个孕妇,似乎就是从前接送的那个,但八方面军的消息表明,她已经去了太行山。
陈白露接着解释:“这是一对双胞胎,情报中说,她们有可能是日本人,这是潜伏在东京的一个特别间谍小组,通过多方面的信息比对,推理出来的。日本鬼子伪造了两个孕妇,一个派往太和山,一个留在济南,他们的目标是寻找另外一个孕妇,而那个孕妇的真实身份才是朝鲜人——金顺姬。”
这些话非常绕口,陈宝祥听了两遍才听懂:“你的意思是,不管八方面军还是南方军,护送孕妇就是一个幌子,完全中了敌人的计,对不对?”
冯白露点点头:“那封情报上说的原话就是这样,但是情报并没有直接送上去,交通员死了,是他的老婆把信送来,我们无法确定这封信是真是假,如果被其他的江湖势力动过手脚,就把我们的计划全都打乱了。我和益都县那边的同伴商量了半天,把这个情报压下来,没有上报,毕竟它只是单独的一份说明,没有其他例子表明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不能胡乱报告,那就成了扰乱军心。”
陈宝祥没有多说话,他不能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冯白露,如果情报就这样胡乱交叉,很容易造成假信息,那么,上级机关处理起来就会非常麻烦,尤其是牵扯到太行山一站,那边的人把孕妇抓了,将会造成多大的混乱。
“陈老板,我也怀疑这份情报是假的,可是不得不防,孕妇已经不在益都县,我们那边追查毫无意义,只能是在济南的朋友关注这件事,一旦发现错误的苗头,立刻纠正,不管是刺杀还是爆炸,总而言之,得把这个麻烦消除。”
陈宝祥吓了一身冷汗,但又不能明说,所以面对孙白露,他就更加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喝完了三杯茶,他起身告辞。
冯白露恋恋不舍:“陈老板,也许我们可以吃一顿饭,晚上我住在附近的旅馆,明天下午才回去,我还没有看过济南的风景,你能不能带我走一走,逛一逛?”
陈宝祥毫不犹豫的摇头:“我明天有别的事,真的不好意思,以后再说,再会了。”
他狠下心,不看冯白露的脸。
现在济南的情况如此复杂,他根本顾不上益都县来的人。
那个伙计说,进攻日本军部存在很大危险,那么,转过头来轰炸八大公馆总没有问题吧?
当下的陈宝祥,对于日本鬼子的忍耐已经越来越低。
他看到街上的暗探,就想着找个机会,一口气杀三两个,以解心头之恨。
这是中国人的地方,日本人耀武扬威,设置各种岗哨,难为中国人,这本来就不公平,他甚至觉得,南方军的行动太迟缓了,就算不能进攻日本军部,满街都是鬼子,搞一大批刺杀行动,总没有问题吧?
他回米饭铺,见到柳月娥,柳月娥终于放了心:“你回来就好了,不然的话这一颗心总是悬着放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