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从来没有怀疑过田东流,如果不是这次如此巧合,就连修夫人也不会这样想。
他走到南门大街,先去宽厚所街转了一圈。
此前,田东流曾经请他们在陆羽楼喝茶。那时,冯爷托日本人说情,参股大观园大饭店。田东流巧妙应付,没让冯爷占什么便宜。
“田先生只是个生意人,为了赚钱,才跟日本人来往。这一次,他为了德国专家,给米饭铺牵线,会有问题吗?修夫人是不是过于小心了?”
他特意走到陆羽楼下,向上望着。
前线战事紧张,陆羽楼客人不多,显得有些萧条。
“不会,不会,他跟我是合作伙伴,不会坑我。这次只是巧合罢了,日本鬼子向济南运兵、运枪、运装备,当然也会运一些专家过来指挥干活。没事的,没事的,是修夫人想得太多了!”
陈宝祥试着宽自己的心,此前他为了进日本军部的事,求冯爷帮忙。冯爷打了个电话,就将此事办成。如果怀疑田东流,就应该怀疑冯爷了。
想到这里,陈宝祥肩膀上似乎突然轻松了起来,转身迈步,赶回米饭铺。
陈宝祥向柳月娥询问,田东流当时来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柳月娥有些奇怪:“就是说给八大公馆送饭的事,一开始先送两家,如果情况合适,剩余的六家也可以送。他知道米饭铺生意萧条,给咱们找个活干,怎么啦?”
陈宝祥没有细说,他就让柳月娥一句话一句话,把当时的情况复述出来,柳月娥虽然不愿意,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细细说了一遍。
陈宝祥这才明白,田东流过来的时候没有任何疑点,就只是觉得米饭铺生意太差,假如跟八大公馆合作,至少能让米饭铺活下去,赚钱养家,的确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田东流是个好人,至少在陈宝祥这里,从来没有过坏心眼,一门心思跟他交往,促成大观园大饭店的事。
陈宝祥放了心,一定是修夫人过于小心,才会想到这一点,正常来看,田东流在济南做生意,三教九流,上上下下都有联系,等于是个百事通,包打听,只有这样,人家才能日进斗金,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其他江湖帮派都有联络。
陈宝祥松了口气,这才向柳月娥解释:“现在情况危急,我想只要跟日本人打交道,都得问清楚,免得上了当。”
柳月娥拉下脸来:“当家的,你真是不知好歹,田先生这样帮咱们,你还怀疑他,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还是赶紧打起精神,多蒸点米饭,千万别让八大公馆那边嫌弃。田先生给咱说了好话,咱也得争气,不能砸了买卖。”
陈宝祥连连答应,两口子开始淘米做饭。
自从去了益都县,陈宝祥忙于在外面奔走,已经很少干米饭铺的活了,现在干起来居然有些手生……
柳月娥笑起来:“你学人家出门做生意,到江湖上做大事,事情没做好,自己的活反而耽误了。当家的,你就不是干那种事的材料,还是老老实实经营咱的米饭铺,当田先生把大饭店的事情打点好,咱去开大饭店……”
这就是柳月娥的全部心思,她不希望陈宝祥去跟其他人过多交往,很多事情越干越杂,反而忘记了老本行,这样只会坏事。
两口子手上忙碌,嘴上不停,说起了传文。
这几天又有媒婆上门说亲,只不过找了几个姑娘都不合适,其中一个看照片,姑娘长得还行,但问起家事,却跟日本鬼子做生意。
柳月娥知道陈宝祥痛恨日本鬼子,只好跟媒婆说不合适。
“当家的,咱到底要给传闻找个什么样的?你也得出出主意,现在能跟日本鬼子做生意的,也算是有本事的人,普通老百姓连活着都费劲,家里穷得叮当响……”
陈宝祥现在很少想到这些问题,他主要的心思都在八方面军那边,他总觉得,只要杀光了日本鬼子,济南这边的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到那时传文和传武都娶妻生子,陈家就光彩了。
他摇摇头:“先不要管了,兵荒马乱的,缘分没到,着急也没用。”
柳月娥又急了:“你也不想想,传文都多大了,再不给他说媳妇,就要耽搁了。”
两个人说不了几句,似乎各自肚子里都有气,说着说着就要发火。
陈宝祥摇摇头,低头干活,柳月娥拿起抹布去擦桌子……
门口一暗,那三个人又走进来,领头的直接走到陈宝祥面前:“陈老板,到底什么时候能给个准信?如果你没办法,我们也不求你了,接着就走。”
陈宝祥勉强陪着笑脸:“的确是还没疏通关系,现在很难进去。”
日本军部那边的确很麻烦,这三个山贼完全把那里当成了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怎么可能?
就算是八方面军那些高手,做这件事,也得好好筹划,不可能说直接带人过去,开枪杀人,那样的话连陈宝祥也脱不了干系,岂不是被日本鬼子一锅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