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言恍如五雷轰顶，所有既下的结论全部都被推翻。

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问病床上躺着的瑶瑶道，“是什么？”

杜恬恬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又有什么东西要留给她呢？

哪怕杜恬恬平时表现得一直挺喜欢她的，但是这顶多就是长辈的疼爱之情，怎么可以同她和酆九安之间的骨肉亲情比呢？

弥留之际，杜恬恬不想着留话留个念想给酆九安，却想着自己，这是因为什么呢？

究竟是因为什么？

“阿姨说她很喜欢你，很看好你，没能亲眼看到你和她最爱的儿子在一起，她很难过和遗憾。

她还说，她这一生，总是为别人而活，爱得不彻底，恨得也不彻底，活得窝囊至极，只有儿子是她最大的骄傲，是她人生最出色的作品。

她无论在哪儿，都会祈祷让老天善待他，保佑她最珍贵的孩子。

她说她这一生没有出息，穷困潦倒，手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还好儿子争气，送了她这一个好东西，现在她就借花献佛，把它留给你，希望你能够喜欢。”

瑶瑶的奶音从床上响起，沈星言却在这一出接一出的震撼里被击打得破碎不堪。

她自打从火场出来之后，便只想着竭尽全力，耗尽一切也要帮酆九安弄清楚里面的一切，把所有有可能的遗憾全都悄悄地替他抹平。

谁知，一向沉默寡言的杜恬恬竟然还有这绝无仅有的一招在这里等着她。

沈星言光是听到“借花献佛”四个字，就知道杜恬恬最终留下的东西是什么。

“东西呢，东西在哪里？”沈星言听见自己的声音问。

“不知道，原本是被收在棉服的拉链口袋里的，可能是被爸爸妈妈收起来了吧。”瑶瑶说。

随即她接着又道，“星言姐姐，那个阿姨说的话，我还没有说完呢。”

“还剩下什么？”

沈星言苦笑着看小女孩。

瑶瑶就像是一个复读机一样，年幼无知地传递着生与死的遗言，殊不知，这些话会给别人造成多么大的震撼和领悟。

瑶瑶眼神黝黑地看往窗外路过的热气球道，“阿姨说，她最后做这些，不是求你逼你爱她的儿子，只是真心地向你表达她对你的喜欢，她其实也很羡慕你这样自立自强自由自在的人生，她说你是她见过最好的女孩子。”

最好？

她如何能承担得起？

沈星言却在这荒诞的述说里，渐渐地坍圮，身体顿感无力地扶住墙壁。

杜恬恬这个相识不久的长辈，成功地越过了她身上所有的自私自利理智保守，包容大方地把她描绘成了一个完美的女孩。

杜恬恬想告诉她，所有的顾虑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真正的爱，大抵可以让人冲破一切。

就像是她现在这样跨过酆九安，来爱她这个邻家女孩一样。

“她说，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以后她换个地方继续注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