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更同时也在打量方流，她的眼神毫无波澜，表情也是无比平静。

“谁跟你说我早就死了？是你妈还是你爸？”余更反客为主，坐到了沙发上，自己倒茶，“让我猜猜，肯定是你爸。”

还真不是老方，是老妈。

老妈姓余，大名余多多。当年起这样一个名字，算是新潮。老妈经常自嘲地说，如果她姓钱就好了，钱多多比余多多好听多了。

余多多，怎么听怎么像是太多余。

说来老爸和老妈的感情很好，从不吵架，也不红脸，二人相敬如宾，堪称模范。不过等方流越长大越觉得不对味儿，真正的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在爱情的世界里，不可能只有晴空万里，必然会有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以及狂风暴雨的时候，除非不爱，爱就会带来挑剔、嫌弃、多疑和不满。

可问题是，老爸老妈之间总是非常客气，你敬我一尺我让你一丈，不像是正常人家两口子，倒像是……方流无法形容他们的关系，直到他看了《史密斯夫妇》后才恍然大悟——爸妈更是像在演夫妻，不是真夫妻。

前面说过，老妈是独生女，不过她有一个堂妹，叫什么名字方流没记住，因为他从小就没有见过老妈一系的亲戚，等同于不存在。只记得二姨是远嫁了海南，没回上海。

似乎是高中时，有一次老妈叹息一声，说她的堂妹病死了，都入土为安了她才知道。不过就算她早早知道了，也不会去参加她的葬礼，毕竟这么多年不来往，亲戚也早就成了陌生人。

在方流很小的时候，经常听同学们说甲有二姨乙有三姨丙有大姨，回家后他就问老妈为什么他只有二姨，没有大姨和三姨。

老妈气笑了，说她就是大姨，没有三姨就是没有。

方流还是不理解，既然老妈是大姨，那么他的妈妈是什么时候没的？为什么大姨要假装他的妈妈瞒了他这么多年？

童言无忌的一句话，突然就惹哭了老妈。

老妈哭了很久，最后说以后不要再问大姨二姨的问题，她就是他的妈妈，唯一的妈妈、最亲的妈妈，谁也替代不了的妈妈！

方流就很不理解妈妈的再三强调，却牢牢记在了心里。

和芳华酒店老板的谈判，全程由元元出面，方流躲在了幕后。没想到，余更听上去很男人化的名字，居然是一个女性，而且，和老妈长得很像！

“你是说你妈说我早死了？”余更似乎不太相信，“不可能，她为什么咒我早死？算了，不重要了，反正她人已经不在了，再说她的坏话，也显得我不够大方。”

“你妈还跟你说我什么了？”余更肤色稍黑，又瘦。

方流尴尬地笑了笑：“别的……就没有了，我除了知道有一个远房二姨之外，对您长什么样子、从事什么工作……一无所知。”

“你妈对我的恨，真长呀。”余更摇头自嘲地笑了，“你们都别站着了，坐下说话，我和她的故事，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