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迟本来没想过能听到沈珠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在他记忆里，沈珠还是多年前趾高气扬吩咐赵谨的人，是逃走之后回来杀他，都没有勇气真的动手的人。

不过她还是有些做的不错的时候，至少寻常女子可没有胆子想着要刺杀太子报仇，也没有一般女子敢从重重威胁下，用尽了手段来救自己的下属。

即便那个下属已经成了将军。

“...所以这些流民才会成为流民，萧迟，若你沦落到这步田地，想必也不会大有作为的。”

因为无路可走吗？但萧迟自己向来不信无路可走这句话。

青年只是看沈珠说话时候认真的样子，那张小脸褪去些媚态，显得精致许多，也文雅有端庄气。

沈珠要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大族养出来，也许会成为一个秀外慧中的好女郎，到时候适龄选配，她也会进宫来选太子的良娣。

想到这里，萧迟心念忽而一动，短暂瞬间的念头，几乎抓不住，也消散的一干二净。

只那目光，还凝在沈珠落在耳边未挽好的发上。

后者被他盯的纳闷，便张口又问道：“你听明白了没有？”

萧迟不动声色的回神，只轻轻颔首，又道：“虽然如此，可我平定天下后，自然没有昏庸之道，源头堵住，又怎么会有这些事？”

“那如今到处流窜的流民呢？那些因为战乱而被占领的民众呢？等你所谓的平定——”

“你不放心，便更应该留在我的身边，一个妃嫔，或者一个皇后，总是有无限的权利的。”

沈珠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萧迟口中说出，难怪归四觉得他疯了，沈珠也觉得萧迟莫不是疯了？

他以为沈珠是为了这等荣华富贵，就可以抛弃灭门之仇的人吗？

现在能够同处一室而没有杀他，纯粹是因为沈珠找不到机会罢了！

少女冷笑道：“谁贪恋荣华富贵，谁就会用荣华富贵来引诱人。”

萧迟道：“那天下有不贪慕荣华富贵的人吗？”

沈珠闻言，本能的要点头，说有。可是一张口，却不知道要如何说。

她想说沈漠，想说她的沈漠是全天下最不贪慕这些荣华富贵的人，毕竟他是齐国皇室，要是想走，早就离她而去了。

可沈漠没有走。

他想要留下，和沈珠在南陲终老，是沈珠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

少女合上唇，低头来看自己的指尖，思绪蔓延，不自觉的便想，沈漠如今在做什么？

少女抬头来，瞧见窗户外面有鲜绿的枝条。

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

沈漠，又要春天了。

可怜我们还搅在这天下的一盘局里面，除非乱世平定，否则永无宁日。

沈珠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件事。

天涯海角的另一侧，一行士兵正在收拾战场。

冰雪消融，马蹄一脚踩下去就是泡着水的烂泥，沿途的士兵们，裹着脚的布料早就泡软了。

若不是前日爆发了营啸，这场仗怕是还要更难打一点。毕竟一个是在城内，一个是在城外，幸好还是解决了，不然多少士兵怕是要生病...

沈漠领着人远远在高处看下头的情况，烧焦的粮仓还需要处理，点了账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