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顾昭昭这会儿连看向向日葵的本能都没有了。
完全惊讶于向日葵的话。
她刚才说了什么？
这个老道居然就是之前她心心念念要找的松龄道长？
可是这不对啊！
如果现在松龄道长要杀她，那么之前松龄道长为什么要救她呢？
所以说，这个固魂术，到底是为什么？
顾昭昭心底里有太多的疑问了，以至于她看着松龄道长的眼神都凝固了。
根本话多到无法出口，干脆也就闭嘴不说了。
松龄道长回头看了一眼向日葵。
他当初给顾昭昭固魂的时候，被请到了崇明府的县衙里，当然见过哭得死去活来的向日葵。
他今天本来是要替天行道，解决掉顾昭昭的。
但是没想到，顾昭昭的命数发生了改变，他根本无法下手。
迫不得已现身之后，还没想好要怎样跟当时昏迷不醒，根本没见过自己的顾昭昭说。
结果这下可好了。
他根本不必费心隐藏，已经有向日葵替顾昭昭认出他是谁了。
“很意外见到贫僧吗？”
松龄道长转头问顾昭昭。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要跟向日葵说的。
要不是看出顾昭昭的命格发生改变，她的确是一个不该现在死的人。
他可以现在就一走了之，根本不跟顾昭昭说一个字的。
可是信天道的人，自然要相信天命。
既然顾昭昭是个良善好人，他就不能做的太过绝情。
顾昭昭这才回过神来，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好一会儿之后，突然就笑了。
“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现在倒退回去想一想，只有给我续命的人，才是最知道我的命数的人。既然老天爷说我该死，那么谁帮我延续寿命，谁就应该来收回我的寿命。这也没有什么好想不通的！我现在唯一想不通的可能是，为何我的寿数会发生改变呢？”
“难道真的和老人常说的那般，就只是因为我积德行善了？可是我要救多少人，才能让松龄道长这么坚定的下决心，不按照天理循环来处置我呢？”
松龄道长也不知道打哪儿抽出一把白色的拂尘。
轻轻一甩搭在胳膊上，那更显得仙风道骨不可一世了。
就差原地来个白日飞升，证明他的与众不同，以及连接天道的能力了。
听闻顾昭昭的问题，松龄道长和善的笑了笑。
那慈眉善目的样子证明，他此刻对顾昭昭的确已经没有丝毫的杀心了。
这就让向日葵长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她依旧想不明白，为何他们俩现在的对话会如此奇怪。
“天道从来都是非固定的。就像你闯入这个世界，就是天道根本无法预知的。但是你的出现，的确改变了这个世界太多，你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问题。天道想要除掉你，我想你也是能理解的。”
呵呵……
理解和不理解，这有什么区别吗？
干嘛非要她做小婊砸，说出那么违心的话呢？
“可是松龄道长你有个知道，我来到这个世界，也并非心甘情愿的。如果我能回到自己的世界，我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哪怕向日葵在这里，顾昭昭也忍不住想要说出口了。
毕竟穿书这件事，本来就不是她想要的。
她也很无辜，明明只是睡着觉，就突然换了个世界生活。
从前的生活和家人，朋友以及事业，全部都已经作废。
就犹如一个百万富翁，好不容易爬到别人都到不了的高度，就因为睡了一觉，就突然成了街边无亲无故的乞丐。
这换做是谁，不觉得自己冤枉呢？
天道以为，她想来的吗？
既然她不想来，那也不是她的错，又何必非要不依不饶除掉她呢？
“只要你死了，离开这里，你就可以回到你的世界了。”
顾昭昭万万没想到，松龄道长居然给了她这样一个想不到的答案。
原来死了，离开这里了，她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或许一切都没有变，就和她入睡时一模一样的。
她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醒了，梦里的一切都不在了。
她回到自己的世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从前的一切都不会变了。
“所以，你想回去吗？”
还没等顾昭昭回答，松龄道长就突然问道。
虽然没有听到他的解释，可是顾昭昭知道。
一旦自己点头了，那么松龄道长就可以动手，这并不违背天道的规则，也不违背做人的良心。
毕竟哪个世界都是顾昭昭生活的诡计，只要她自己愿意。
如今就等于她可以自由穿梭空间，选择自己到底想在哪里继续生活下去。
“昭昭，你可别冲动啊！”
听到松龄道长的话，最害怕的人是向日葵。
她虽然惊讶顾昭昭的来历，什么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事情。
可是她更加害怕，顾昭昭会真的点头，答应松龄道长的话。
那样的话，顾昭昭离开了，她最好的姐妹走了，她今生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向日葵当即就哭出声音来。
顾昭昭赶快跑过去，将她拥抱在怀里。
说实话，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去，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顾昭昭都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拒绝的话。
但是此刻听到向日葵的哭声，她仿佛听到了很多人哭泣的声音。
她无论什么时候回到现代，那都不过是从一个正常的睡梦中醒来。
但是这里的朋友和亲人，却不会这样想的。
在他们的世界里，自己已经死了。
那该是怎样的痛苦和无奈？
她们的后半生，要想她多少次？
才能一点点淡忘，她这个突然闯入她们世界的人？
她们没有权利选择，她突然的闯入。
可是如今她有选择的机会，选择什么时候离开吗？
“如果我不想活到原来的世界呢？”
顾昭昭一边轻轻给向日葵拍背顺气，一边转头询问松龄道长。
她的确最近做了一些好事，但是结果是怎样的，她完全不清楚。
她到底给自己积攒了多久的阳寿？
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儿。
早知道做好事可以积攒阳寿，那她就不该离开京城的。
只要跟在一品大员的身边，她做好事的机会很多，做好事也可以惠及更多人，到时候她的公德更大，岂不是能活的更久吗？
也或许，她可以活到长命百岁，甚至把颜庭筠给她过来的寿数都还回去，甚至还富裕呢！
这又有谁说得准？
所以此刻的顾昭昭，声音都带着参破一些天机的兴奋和激动。
“那就要你努力救很多人，给自己积攒公德了。一旦你的功德值不足，你就会被天道神选盯上。即便贫道不出现，也会有其他人代替天道来送你回到原来的世界。”
松龄道长回答的话，果然和顾昭昭猜想的差不多。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顾昭昭就了然了许多的问题。
比如说……
“其实松龄道长，如果正常的情况下来说，你是可以把固魂术施展的完美的。可是你不施展的完美，让我在每个血月之夜身魂分离，其实就是给我制造死亡的机会。对不对？”
毕竟松龄道长会出手，是因为欠下了人情。
既然是还人情，那就由不得松龄道长选择。
既然松龄道长没有办法选择，非得救人的话。
可是逆天而为又会出事。
所以松龄道长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既把顾昭昭救活了，又让顾昭昭活不长远。
甚至故意接下来了，替天道除害的任务，亲手来杀顾昭昭。
如此一来，什么事情就都解释的通了。
“固魂术本就是逆天邪术，根本就不存在完美一说。”
松龄道长摇摇头，觉得顾昭昭还是天真了。
反正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不如就让他彻底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固魂术这样的逆天邪术，贫道本来是不愿意修炼的。但是这个邪术，关乎到一门修真重要法门，贫道学习的时候还出了事。因此欠下了一个人情，没想到还这个人情的时候，偏偏就是要施展这个邪术。说起来，这或许就是天道的预警。”
“天下万物出生，都是有存在的理由的。既然这门邪术是流传下来的，那就一定要有施展的地方。可是正常情况下来说，这个世界的人，是根本用不上固魂术的。因为没有哪个灵魂，能够承受这么痛苦的煎熬，如此顽强的活下来。”
“你之所以能活下来，说起来，还和你的祖先有关系！你这具身体的祖先，凤氏一族的先祖，曾经是赫赫扬名的凤家女。天下神女出凤氏一说，绝非空穴来风。而你的灵魂来自另外一个超强的时空。在哪个时空，你的灵魂得到非同一般的淬炼，十分的坚强，才能撑到固魂术施展完毕，重活一世。”
呵呵！
这个句话说得好！
哪个现代人的灵魂不是千锤百炼呢？
无穷无尽的加班，来自生活和学习的各种压力，无论哪一件摆出来，那都绝非古代人可以想象的。
所以顾昭昭对自己魂魄的强度，那是有一个相当深刻的了解。
这会儿听松龄道长说完，那是一点都不觉得有错。
甚至还想伸手给他点个赞呢！
“贫道曾经也跟你的丈夫颜庭筠说过，你的灵魂与众不同，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留住的。是他非要拿自己的半条命和气运，来赌一场机会。所以你活下来了，还真是出乎贫道的预料。”
这天底下的痴情人或许能找到，但是能找到顾昭昭这样身体和灵魂都非比寻常的人，却是万中无一的。
松龄道长只负责施展固魂术，可没有保证，一定会把顾昭昭给救回来。
当时颜庭筠也是点头，表示自己能接受任何结果，包括最坏的。
“这门邪术本来就是无解的！世人都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真正能救人的人，又有几个呢？满大街的人都可以喊口号，说我要做好人好事。但是又有几个能真正成功，得到天道的认可的呢？”
“所以听闻你活过来的消息，贫道就知道，或许用不了多久，就到了贫道出手，要为天道除害的时间了。所以贫道离开了九华山，一直生活在京城附近，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日子，替天道除害的。”
这样一来，所有解释不通的事情，也就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哪怕顾昭昭和穆飞鸿等人前往九华山，也根本找不到松龄道长。
或者应该说，即便找到松龄道长，他也不会救顾昭昭的命，因为他令的是杀人的旨意啊！
而且这番话也就可以解释，为何顾昭昭穿越过来，没有当时就死过去。
那是因为，顾昭昭从去到崇明府开始，就是在为百姓做事，在积攒公德了。
所以她的公德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发生了为救吴太后的意外，穆飞鸿误杀了她。
才使得她的寿命全面崩溃，松龄道长才知道这个天道漏洞出现在这里。
“那请问松龄道长，能不能泄漏一下天机。我到底要救多少人，能给自己续命一年呢？”
最起码也要这个标准吧！
可别告诉她，她救了一个人，也只给了她一刻钟的命，那样她到底要怎么样给自己续命？
这简直就是故意坑人啊！
松龄道长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深深的看了顾昭昭一眼。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觉得我会泄漏天机吗？
向日葵听到最关键的地方，连哭都顾不上了。
赶快从顾昭昭的怀里抬起头，也深深的看向了松龄道长，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如果顾昭昭一个人做不到，可以给自己积攒下足够的寿命的话。
那么她也愿意一起去做好事，去救更多的人，她只希望自己的好闺蜜，可以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她们俩可以做一辈子的好闺蜜，永远永远都不分离。
“这个哪里是贫道可以算出来的？其实这个问题，你问贫道，还不如自己回头去想一想。自己最近都做了怎样的好事？如果你能算出自己救了多少人，或许就知道。自己这多出来的半年性命，是需要多少人命换来的？”
松龄道长也不是不想告诉她，而是单纯的不知道，她的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用救人来换命这种事。
松龄道长只听说过，根本没见谁成功过。
否则她也不至于，贸然这样出手，现在还要留在这里，给顾昭昭当成百科全书一样的问来问去了。
他只是个普通修行的道士，又不是老天爷，哪里是又问题就会有答案的？
顾昭昭闻言也懵了。
“不是……怎么才续命半年？”
她最近做的好事，应该也不少吧？
既救了那么多从北方过来的流民，又救了那一个县城的百姓。
还有冯会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以及李万云和无比感谢她的冯家人。
这样算起来，最起码也得有几万了吧？
结果呢？
居然才换来半年的寿命？
这老天爷是不是也太抠门了？
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啊！
结果松龄道长十分肯定的点点头，那无辜的眼神里面，黑白分明的样子，简直干净纯粹到不忍让人怀疑啊！
于是顾昭昭就很想向老天爷比个中指。
我靠！
你就是这么抠门的吗？
明明知道我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还不通知我一声，强行把我拽进来了。
如今到了这个世界里，你又不让我好好过，居然还非要把我寿命定格，让我拿救人当续命的条件？
这怎么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
你是开天辟地的老大，你就了不起了吗？
还别说！
人家天道就是了不起。
最起码无论顾昭昭怎样内心翻涌，情绪激动的在心底里骂他，他都是毫无反应的。
松龄道长见她满脸便秘的表情，倒是有几分同情的摇摇头：
“其实你也不必这样悲观。如果你只是想留下来的话，那么如今也算找到了方法。只要你好好的做善事，多救一些人。血月对你的影响，应该会越来越小的。更何况，血月也不是常出现的事情。几年才一次而已，只要你身边的人多注意，对你的伤害不大。”
是的了。
之前无缘禅师也说过，对于顾昭昭来说最大的危险是，是即将到来的劫难。
无缘禅师的道行不够，说不清楚，顾昭昭的劫难到底是什么。
如今松龄道长出现了，就证明了她的劫难，其实只是寿数不足了。
如今只要知道，延长寿数的方法，那么也就说明，她其实是有办法自救的。
想要好好活下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而顾昭昭手里还握着一个，很重要的给自己延续寿命的方法。
“那我花钱去救灾民，算不算是积德行善给自己延续寿命呢？”
要钱啊！
这个很好办，她现在是真的有钱。
尤其是知道，有钱就可以做好事，就可以延长寿命之后。
她赚钱也就更有动力了，到时候这天底下的银子，不是都会归她这个过路财神的手里。
然后再被她好好的散出去吗？
想想都觉得未来有希望了呢！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你这个方法应该也是可行的。”
松龄道长沉吟一下，也不是十分确定。
毕竟顾昭昭是他遇见的唯一特例，有些事情，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想要给顾昭昭一个肯定的答案，那也是不可能的。
顾昭昭有些无语，他们这些高人说话的方法。
可是一想到，这些规则也不是他们制定的，而是他们努力去参破的天机，心底里的无语也就减少了许多。
“那松龄道长，能不能请你给我的两位朋友看看？”
“两个朋友？”
上来就这么多要求啊？
松龄道长转身就要走。
顾昭昭赶快拦住他的去路，那笑容是相当核善的回答：
“是啊！我们都是特意来寻松龄道长您的。”
之后也不给他离开的机会，就如连珠炮似的继续说道：
“第一个人，就误杀我的穆飞鸿，他自从被我的鲜血溅入严重后。眼底就有一层血雾，至今还无法拔剑呢！”
她接下来就要说无缘禅师的事儿。
毕竟这两个人，对顾昭昭来说都挺重要的。
另外最让顾昭昭担心的事情是，她怕松龄道长不愿意，或者有一个人的情况，他根本管不了。
所以如果说出去两个的话，会不会让松龄道长有所选择，或许能救其中一个人呢！
能救一个是一个，不是很好吗？
谁成想，松龄道长，居然意外的回答了她：
“他这个是心理问题，与其他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关系。”
毕竟是杀了自己最在乎的人，换做是谁，心里都会有障碍。
人的心里问题，就一定会影响到生理。
只是有些影响很小，根本不足被人发现，然后就随着心情的变化而消失了。
但是有些事情太大，让人根本无法解开心结，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心病，有些甚至大到会影响生活，甚至周围的亲人朋友。
“那他要怎么治疗呢？”
这才是重点。
松龄道长念着胡须想了想。
“或许你可以尝试，再让他刺一剑？”
心病还须心药医！
松龄道长这话不是开玩笑的。
顾昭昭去是狠狠的抽了抽嘴角。
只刺了一剑，都差点让她的世界天翻地覆，到如今还没有归位呢！
还刺一剑？
那她和颜庭筠的生活还不得彻底破碎？
所以这回答等于没回答啊！
“我还有另外一个朋友，是和您差不多的，可以看病参透天机的和尚。他却从小无法信奉佛祖，总是能梦到一些胡黄蛇仙。可是随着他看病的次数增加，他的记忆里和智力就会一点点退化。松龄道长您好人做到底，去帮他看看，想想办法吧！毕竟，他和您是同类人啊！”
说到最后，顾昭昭不得不带上恳求的语气。
她是真的想帮无缘禅师的。
无缘禅师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是身不由己的。
他一直都在帮助别人，不应该落个这样坏的结果啊！
然而松龄道长深深的看了顾昭昭一眼，反问道：
“其实这个人的答案，你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啊？
她说过了？
顾昭昭无语的沉思之时，松龄道长就已经飘然离去，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昭昭，你刚才到底说什么了？”
懵逼的何止顾昭昭一个人啊？
但是你要是说，松龄道长就只是为了脱身忽悠她，这有也不太可能。
毕竟按照松龄道长的道行，他可以不说，但是不能胡说的。
毕竟说谎也是违背天道的不好的事情，那会使他的修行受阻，多得不偿失啊！
但是顾昭昭刚才都说过什么了呢？
她震惊的看着向日葵同样懵逼的脸，好一会儿之后才突然拍手道：
“是啊！我刚才的确说过了。我既然知道，松龄道长是给我寿命的人，也是特意来杀我的人。其实就已经是答案了！既然能帮天道除害，那就是泄漏天机的弥补方法。那么为什么无缘禅师不能学松龄道长这般，有破有立呢！”
最后这四个字或许不好听，却也是最好的形容词了。
毕竟天道将就轮回啊！
万般皆由命，谁又能说得清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