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中有契丹人,有同罗人,室韦人、奚人,还有一伙突骑施人,跟我们前后脚加入的唐军……”
众俘虏为了活命,争先恐后地开口,将阿史那咥运提出来的疑问挨个解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什么兵力会差那么多,一会儿八千一会儿一万?”阿史那咥运越听越心惊,皱着眉头刨根究底。
“贵人老爷,眼下金微山附近五百里内的所有部落,除了突厥人的部落之外,都急着向大唐效忠。那唐军的偏师,人数越来越多。我们出发那会儿,总兵力还没到一万,这会儿,不知道又有几个部落的可汗,带着本部青壮赶着去给唐军助战了!”
“贵人老爷,不是我们有意冒犯您,是实在没办法啊。这会儿不帮大唐作战,就会被视为车鼻可汗的同伙……”
俘虏们不敢隐瞒,将自己掌握的情况如实相告。
“你们可知道,最近有没有大食兵马赶过来?大食马贼或者是大食商队?”讲经人穆阿越听越心惊,忍不住在旁边插嘴。
“大食马贼?”几名俘虏先互相看了看,然后哭丧着脸回应,“知道,我们当然知道。好大一伙马贼,恐怕有六七千人。五天前被唐军偏师给全歼了,一个都没跑的掉。”
“不可能,不可能!”刹那间,讲经人穆阿如遭雷击。脸色苍白,身体僵直,嘴巴开开合合,将同一句话不断地重复。
“就是五天前的事情,距离这里没多远,我们光是帮忙埋尸体,就花了整整两天时间。”
“就是因为他们败得太惨,金微山周围的各部可汗和吐屯们,才赶紧带着兵马向大唐效忠……”
俘虏们畏惧突厥人,对大食人却没任何畏惧之心。你一句,我一句,快速补充。
“行了,别说了!来人,将他们带一边去处理掉!“阿史那咥运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摆摆手,高声吩咐。
“饶命,饶命——”众葛逻禄俘虏哭喊求饶,却被阿史那咥运的亲兵拖到队伍边缘,尽数杀死。而阿史那咥运本人,则对求饶声和惨叫声充耳不闻,眼睛看着东方的原野,将手指握得咯咯作响。
如果形势真的如俘虏刚才所说,他和他麾下的一万两千精锐,继续赶到金微山下,除了送死之外,不会具备其他任何意义。
唐军总兵力超过了三万,并且时时刻刻都在增长。金微山附近的各部落纷纷向唐军输诚,无论兵源还是粮草辎重,高侃手头都极为宽裕。反观他这边,人困马乏,士气低迷,孤军在外,举目皆敌。
“来人,赶紧去追苏尼失。命令他停止追杀葛逻禄残兵,迅速后撤五十里,到野蘑菇岭那边跟我汇合!”不愧为阿史那贺鲁亲手教导出来的继承人,短短十多个弹指之后,阿史那咥运就做出了决断。
“特勤,来不及了!立刻备战,原地备战。唐军不可能放你离开!”正在呆呆发楞的讲经人穆阿,忽然有了反应,抢在有人回应之前,高声劝阻。
“你胡说什么?这周围哪里有唐军?“阿史那咥运听得心中一紧,瞪圆了眼睛呵斥,“你不能因为你们大食人全军覆没,就拖着我突厥儿郎一起去送死!”
“来不及了,特勤。刚才葛逻禄人的埋伏,肯定是圈套中的圈套!”讲经人穆阿摇了摇,声音里带上几分悲愤,“唐将太狡猾了,用葛逻人埋伏你,就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分兵。而只要你分了兵,他们就可以各个击破!”
“呜呜呜——”仿佛在验证他的话,连绵的画角声,忽然在正东,东南和东北三个方向响了起来。紧跟着,先前奉阿史那咥运的命令去追杀葛逻禄残部的突厥骑兵,雪崩般逃了回来。数千大唐精锐策马跟在他们身后,如同猛虎驱赶着羊群。